殿内瞬间安静。
邬夏夏微张着唇,好似喉咙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少年明明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但她总感觉到莫名的压迫感。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有些认不清,变得格外陌生。
他这是...
在向她诉说爱意吗?
“夏夏....”
萧景砚强撑着身体,生生咽下喉咙的腥甜,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女,他是多么期待从她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邬夏夏回过神,迅速直起身。
“对不起,萧景砚。”
她背过身,不去看他满是期待的眼眸,直截了当道。
先前她已经猜到了一点,今日在他亲口确认这个事情时,她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变得更加冷静。
她已经与他说清楚过一次,他们不会有结果。
萧景砚望着前方纤细窈窕的背影,心底的嫉妒快要将他彻底淹没,他自嘲一笑:“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愿给我?”
“我先前已与你说过,我是要嫁入沈家的。”
邬夏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他,语气带着决绝:“所以,萧景砚,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悄悄攥紧裙角,眼前的少年沉默得可怕,她在等他开口。
她想,这次她应该是说得很清楚了吧。
良久,她听到他低声问她:“夏夏,你爱他吗?”
好似怕她没听明白,萧景砚又补了一句:
“沈衍。”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爱。”
“哪怕不爱,我也会遵着父皇母后的意愿,因为,我是金国的公主,我有我的责任。”
他盯着少女娇嫩的樱唇一张一合,说的却是将他踹入漆黑深渊的话。
她可真是残忍!
萧景砚低低地笑着。
可他就是想要呢?
夏夏什么都好,就是在乎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既然金国也是她在乎的,不如,他顺带一起毁了便是!
少年漆黑深邃的眼睛描绘着她纤细的轮廓,眼底的暗色几乎吞没了他整个眼睛,极力敛着的尽是黑云压城般的浓雾。
他紧紧地盯着她。
夏夏的身形日渐丰腴,简直是长在了他的心尖上,每一寸都是他爱到骨子里的模样,尤其那柔弱无骨的腰肢,细得不堪一握。
可他偏偏看到——
那漂亮的背脊上有一对金色的羽翼,正在悄悄地破壳而出。
可是怎么办呢?
金羽真是漂亮,不如先放任它慢慢生长着,待到即将长成的那一刻,再狠狠折断.....
…
邬夏夏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已经疯了。
她见他沉默,面上又有些许失落,顾及他刚从生死关头回来,身体虚弱,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先前那次误会了他,是她有错在先,心底还是存着愧疚的。
“你先躺下吧,我去喊他们进来。”
说完,她紧捏着裙角的手放开,不再看少年的眼睛,转身出了房门。
听见门被推开的响动,沈衍与白浔皆向后看去:“栖夏?”
出了那扇门,邬夏夏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不知从何开始,与萧景砚相处,总让她觉着喘不上气,难受得紧。
她向着白浔开口道:“白公子,他醒了。”
白浔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这世上能熬过三针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这质子殿下明明看着这般瘦弱,没想到心智却如此坚硬。
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但凡有一丝轻生的欲望,今日他根本熬不过来。
不容小觑。
“公主,那在下先进去看看。”
白浔急匆匆地说着,他得赶紧去看看这位神奇的病人。
“好。”
沈衍朝她走近了些,见少女有些怪怪的,以为她还处在担忧中没缓过来,他轻声道:“他既无事,栖夏不必再过于担忧了。”
她望着沈衍温柔的眼眸,很想把方才的事情与他全盘说出,可她还是犹豫了下来。
沈衍与她相处多年,很快就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
他沉了沉眼,细心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邬夏夏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走近,缩入了他的怀里,蹭了蹭他温暖的胸膛。
男子像是回应似的,地将她抱紧了几分。
“阿衍哥哥,我们尽快完婚吧。”
自胸膛处传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藏了不少秘密。
沈衍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和萧景砚有关。
不能再拖了。
他答应道:“好。”
听到上方那声低沉温柔的声音,邬夏夏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思绪飘摇,她望着前面那扇紧闭的殿门,有些不知所措。
恐怕经此一事,萧景砚应该恨极了她吧....
但他毕竟还要在金国呆上一段时日,她又曾对他许下承诺,所以她还是想替他找到下毒之人,完成他们之间的承诺。
如今母后不愿帮她,只剩下阿衍哥哥了。
她抬头:“阿衍哥哥,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
沈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
月光下少女的眼眶有些湿润,格外惹人怜爱。他抚着少女柔软的头发,将责任揽下。
“我说过,会替你完成你与他的承诺,交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邬夏夏心里总是不安,以往沈衍带给她的安全感在此刻,却是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有些害怕,再次钻进男人怀中,试图寻求温暖。
沈衍的目光远远地看向屋内,目光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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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情况倒是没那么严峻。
“殿下,您忍着些,在下为您把针取出。”
白浔替萧景砚撤了针,第三针游离在体内,所以会格外痛些,但没想到他依旧一声不吭,他在心里又悄悄敬佩了几分。
论忍痛,还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萧景砚面上平淡,没有任何波动,只默默躺着,一言不发。
白浔是个话痨子,见没人搭理他,又自顾自地开口:“殿下,您这忍痛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有的,天赋啊。”
手上动作依旧麻利,他也就没奢望他会理睬,权当自言自语了。
但没想到萧景砚竟然回了一句:
“不过是生在大魏,早已习惯罢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白浔有些尴尬,他怎么总在人家雷区蹦跶,一不小心又提起人家殿下的伤心事了。
他尴尬地笑了几声:“殿下日后定会有福气的,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嗯,他还是闭嘴吧。
萧景砚闻言,诡异地笑了笑:“是啊,有栖夏公主一直照拂着我,何尝不是福气呢?”
嗯?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白浔奇怪地看了一眼他,难得没有开口,心想这质子殿下怎么和先前看起来不太一样了,是他的错觉吗?
他又跟看猴子似的多瞄了几眼。
这看来看去的,也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看不出什么花来。
想到这,他撇撇嘴。
小公主可不会永远陪着你,这可是归他好友沈衍的。
白浔回了神,认真提醒道:“殿下,中了落回痊愈后,心口处偶尔会疼痛,必须得保持情绪稳定,您可千万记下了。”
萧景砚点头。
他冷笑,心痛也好,能让他深深记住这一天,他的夏夏如何残忍地丢下他的....
是啊,就在今日,她背弃了他们的承诺。
她不要他了....
那就让一切,都停留在此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