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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同安县衙,热闹非凡。

平日里各地府官本就繁忙,这次来同安县购买粮种,他们也算是忙里偷闲。

此时的同安县,俨然已经成了各地官员的大型叙旧场所。

“周大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刘大人,您风采依旧啊!老夫人身子可还好?说来也巧!本官这次来,一是为购买稻种,二则是想来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您。”

对面的刘勿之眸光一闪,心中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周大人说道:“您府中山脉多,矿产也多,近来我府中工匠正预备......诶!刘大人!刘大人!”

刘知行听到他的第一句话,心中就明白,对方是冲着他鹤州府的矿产来的,大呼不妙,赶紧开溜。

这几日内,相似的场景发生在同安县的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赵休带着小袁在县衙大门口严防。

“哒哒哒哒——”一辆马车逐渐出现在赵休的视野中。

“今日的第三辆豪华马车了,嗐,别的不说,咱们沈大人什么时候也搞一个这个座驾来?”

附近的同安县民见怪不怪,早已没了当初迎接柳阳府县官的青涩劲儿与热情劲儿,只打量着马车式样,对来人丝毫不在意。

马车停在了同安县门口。

赵休上前,随从跳下前板,抱拳,直截了当道:“淮水府来人,劳这位兄弟通报。”

他的言语直接,但态度却毫不见傲慢。

要知道,他可是一府知府的近侍,而眼前这位,只是县衙捕头罢了。

但如今,没人敢瞧不起同安县之人,莫说捕头了,就算只是个小小捕快,他们也不敢轻待了去。

“这位兄弟,劳您让后面的马车往那边去。”

赵休打量了一下后面跟着的几辆载货马车,然后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毫无疑问,又是对方送给他家大人的“见面礼。”

如今的赵休,也不是沈筝初来同安县衙时的那个赵休了,只见他神色肃穆,腰板打得笔直,丝毫不见怯色。

就连他身旁的小袁,也有样学样,让淮水府之人在心中暗叹,不愧是同安县衙养出来的人。

“可否开侧门,让后面的马车驶入县衙?”淮水府随从这样问道。

“不可,沈大人吩咐,各位大人人来了便好。”赵休的回答铿锵有力,这句话仿佛已经说过千百遍。

随从神色为难,往身后的车厢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车厢中人伸手拂起了车帘,只看了赵休一眼,便对随从说道:“听他们的,咱们上门拜访,自然要遵从主人家的意思。”

有求于人,带礼上门,是他淮水府的态度,对方收不收,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带了便成。

“谢大人。”赵休上前行礼,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配合的府官。

这几日上门的大人们,多多少少都带了礼物,或轻或重,但他家大人都一律不收,还令他在县衙门口严防死守,就是不让这些人将礼物带进县衙。

礼物只要被他们带进去,他们临走之时,一定会“不小心忘了”。

捕快中有人问了个蠢问题:这些人带礼物上门,是他们的诚意,意在结交、感谢,为何不能收?

赵休闻言当场掐住了自己的人中,怕自己被他蠢晕过去。

还是小袁替他答道:“大人说了,咱们低价售卖稻种,为的就是让各地官府少付出,她与余大人再旁敲侧击一番,各地官府说不准还能惦记着自家的百姓。”

赵休点头,接话道:“若是咱们收了,那各地官府购买稻种的成本就上去了,百姓们只会更难,这与大人的初心背道而驰。”

他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虽然他们带的物件,好些咱们见都没见过,但收礼对咱们大人不利,传出去对大人的名声有损。”

小袁点头附和:“咱们大人这般厉害的人物,往后要什么没有?那些物件对咱们大人来说,叫......叫什么来着?”

“蝇头小利。”

“对!蝇头小利!”

......

黄昏悄然降临,沈筝将人送走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叹道:“各地知府大人真是各有千秋,下官也是长见识了。”

余正青在旁嫌弃她:“就这些个歪瓜裂枣,也称得上长见识?”

沈筝转过头去,忍不住笑道:“大人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余正青一愣,眉目一横!

沈筝赶紧岔开话题:“忙了大半天,终于到饭点了,也不知今日赖叔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走,去看看。”余正青的心思直接被吸引过去,他不得不承认,同安县那位公厨师傅,手艺是真不错。

这段时间事忙,同安县众人难得聚在一起,今日正好,在县学的乔老师徒也忙里偷闲,赶回来蹭了个饭。

“明日!明日就差不多都完成了。”乔老一边囫囵吞枣,一边向沈筝汇报着进度。

程愈给他夹了一大块肉在碗中,乔老吃得满嘴都是油,感叹道:“还是咱们县衙好呀,我这眼见着要将县学的物件做完了,你们倒好,双手一甩,又来了个启蒙班,唉!”

李宏茂也抬手给他夹了块肉,“您老辛苦,启蒙班的活儿不多,就做些桌椅板凳,您就当您的大师傅,让徒弟们去做,权当练手,往后他们做起纺织机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不是。”

乔老夹起肉狠狠咬了一口,“待启蒙班事了,老头子得休息半日......不!一日!”

他这段时日白日教徒弟们理论知识,晚上带他们动手做工,不论是他还是木匠学徒们,都累得够呛。

就算如此,他提出“休息一日”的要求,也觉得自己赚到了。

毕竟“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等要求,沈筝岂有不从之理,“您多休息几日,总归启蒙班先生还未定下来。”

她又问道许主簿和李宏茂:“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宏茂眉头轻蹙,正在犹豫,这话该不该说,许主簿便直接说道:“有两位秀才,李先生觉得尚可,属下觉得不行,可以再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