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黄大人,素来看不惯国舅府横行霸道的做派,隔日早朝上就狠狠参了国舅爷一本。
国舅爷与太子党唇亡齿寒,太子党唇枪舌剑为其辩护。
众御史仗义执言,声援黄大人,但势单力薄落了下风。
打击国舅就是打击太子党,三皇子一派暗戳戳帮着御史,于是两方斗了个不相上下。
旋涡中心的两个人,云牧胆战心惊冷汗直流,任何一点动静仿佛都能把他吓得跳起来。
二皇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抄着双手好似在看别人家的戏。
朝堂上众生百态,乌烟瘴气。
二皇子之所以如此老神在在,只因云牧一早就禀明,不孝女云幻儿并未离家出走,而是因为绣嫁妆累倒了,在家躺了两天。
外面的流言蜚语皆是不怀好意之人散播,意图就是破坏云、窦两家联姻。
不信呐?不信就去我永安侯府看看呐,我女儿就是好端端在家里嘛。
众人自然知晓,这是云牧为了侯府颜面编造出来的说辞。
但事涉皇亲,婚事还是皇后娘娘亲赐的,也只好打着哈哈一笑而过。
因此现在争论的重点,是窦均海纵容家丁冲撞二皇子府邸。
虽然起因是个乌龙,但做下的事板上钉钉,有京兆尹黄大人亲自作证。
皇帝陛下意欲轻轻揭过,询问二皇子的意思,妄想这个儿子给自己递个梯子。
二皇子恭恭敬敬却语气委屈:“父皇,儿臣少有在您和母后跟前尽孝,既然这皇子府只不过一个摆设,那就干脆撤了。”
皇帝陛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御史们先不干了,一个个群情激愤。
且不说二皇子到底什么出身受不受宠,光他为了大义在边疆为质三年,他就是王朝的功臣!
一个功臣,堂堂皇子,连一个住处都保不住,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被打脸的皇帝陛下扔掉折子:“百官议政之地,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这里是菜市场吗!”
“窦均海目无法纪冲撞皇子,罚……念在他婚期将近,容后再罚。”
“国舅,子不教父之过,罚俸一年,交给二皇子修大门吧。”
罚了等于没罚,等拖过了窦均海的婚期,谁还会没眼色的旧事重提?
再说他一年的俸禄,这对豪富的国舅府来说算得了什么?
但陛下金口玉言,众大臣也不好再说什么。
国舅爷得意洋洋朝龙座一拜:“臣谨遵圣旨,对了陛下,太后娘娘已安葬,边疆蠢蠢欲动,二皇子是否应该早日启程,为陛下分忧解难啊?”
竟是迫不及待就要把二皇子赶回北骁王府。
不少人恨得牙痒,但这是二皇子的职责,无人敢再多说什么?
二皇子懒洋洋的一拱手,面向帝座上的人:“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皇帝陛下几乎心梗。
当初混了几千人在出城发丧的队伍里,各城门筛苍蝇似的等着逮都没逮到的人,悄无声息就进了城不说。
进来就进来吧,又让他这么走了,真当京城防卫是闹着玩儿的吗?
“国舅,你长子的婚期近在眼前,想必要忙的事情很多,这段时间就不用上朝了。”
国舅肝胆俱裂,刚刚不还只罚俸一年吗?怎么几句话风向就变了?
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惩罚?为了什么呀?
“陛下……”
“退朝。”
云牧擦着冷汗走出大殿,许多人与他说话时,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总算把这一关过了。
窦国舅看着前面远去的背影,却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一切皆因永安侯府而起,若不是云幻儿逃婚,就不会有今天朝上的一切。
甚至再往前数,但凡云家管好自己的女儿,不要勾引了自己的儿子,就连这门婚事都不会有。
起初云牧找到自己家的时候,他和夫人还认为这是一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事,现在看来,云幻儿俨然是国舅府的灾星!
什么强强联合、拉拢侯府,自己连上朝的资格都被剥夺了,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有个屁用!
云幻儿睡得很不安稳,浑身像被几百斤的厚棉被压着,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竟然又回到家里了吗?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啊。
“水……喝水……”
张氏亲自进来为她倒了水,喂她喝下。
云幻儿仿佛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母亲,求你放我出去……我不要嫁给窦均海。”
张氏却忽然给她一个耳光。
“幻儿,从小到大娘什么都顺着你,可你这次实在太不像话了。”
云幻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冷漠的女人:“阿娘?”
“你是永安侯府的嫡女,是荥阳张氏的外孙,兰陵谢氏的孙女!”
“你的婚事不是简单嫁个男人相夫教子,是寻找一个与你匹敌的家族,是利益的联盟,说白了就是一桩生意!”
“你如此任性,私逃离家,有没有想过惹怒了陛下,永安侯府上下几百人口需要全部给你陪葬?”
云幻儿茫然的睁大眼睛:“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厌恶他啊?”
张氏忽然抬起手,温情脉脉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喜欢自己的丈夫,只需要得到他的财富和权势。”
她缓缓靠近,在女儿耳边轻声蛊惑:“窦均海流连花丛,早就掏空了身子,又心智不全冲动易怒,但凡动点脑子,控制这样一个人轻而易举。”
她退开稍许,盯着女儿的眼睛:“甚至是要他的命。”
云幻儿瞳孔猛地收缩,浑身颤了好几下。
“所以啊,我的好女儿,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他玩他的,你也可以玩自己的,只控控制好他就行。”
“我的乖女儿,你绣嫁裙辛苦累倒了,需要好好休息几天,继续睡吧。”
“你只需把自己养得水水润润的就行,你放心,阿娘十里红妆送你出嫁,定让你做满京城最风光的新娘。”
云幻儿不想睡,她知道母亲说得有理,但她只要一想到以后,睁眼就是窦均海那张猪头脸就恶心。
可是她的眼皮却越来越沉,到最后,终究不甘心的昏睡过去。
时光飞逝,终于到了云幻儿出嫁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