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渡口,迟迟等不到来人,佛手不淡定了:
“人呢?都快开船了,那家伙人呢!”
丁小和雪桐也望眼欲穿:“她说娶个包袱就回来的呀。”
佛手简直无语,指着两人的手直颤:
“你们……你们干嘛不拿个人跟着?”
雪桐惭愧的哭了:“都怪我!我该死缠烂打跟上去的……”
佛手也是服了。
长公主府不能一个不留,否则惹人生疑。
她留下操持丧事,等灵柩出了都城才跑来这里与大家汇合。
谁知所有人都在,唯独丢了一个云枝。
雪桐万事往最糟糕的地方想:“是不是被人抓了?”
阿锦“哇”的一声被吓哭。
这时,一个小男孩走到佛手跟前,交给佛手一封信。
佛手抓住人:“谁给你的?人呢?”
小孩连踢带打:“放开我,放开我!一个豁牙老太太给的,只说转交给你。”
佛手急忙拆开信封,雪桐几人围上来看,只见一行小字:
【恐有尾巴,分头走,有缘再会。】
雪桐指着最后四个字:“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缘再会?她不打算去了?”
阿锦哭着嗓子:“怪不得她将盘缠打散,每个人都分了老大一份。”
佛手将信纸揉做一团,暴怒着扔进河里:
“王八蛋!”
她懊恼的砸了一下脑袋,跑去路边蹲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说好一起去江南的啊!
这个地方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现代通讯手段,茫茫人海一旦错过,说不定便是永别。
此生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王八蛋!渣女!”
灌木丛后,任六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完了!点子跟丢了!”
那日被长公主请喝茶,回头就发现云枝不见了。
床上躺着那个装病的明显就是替身。
好在佛手还在。
他知道这两人干什么都在一块儿,盯紧了佛手就能找到云枝。
谁知道那他妈是个障眼法啊,云枝连佛手都不要了!
手下哀声道:“我们怎么回去跟老大交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心如死灰。
船家提醒开船了。
全大从此不能再动用内力,又与义兄故友重逢,便留在了京城。
榆阳弄的小院儿给了他,也好照应卫铭。
因此一行全是女子。
丁小打算护送她们见到了晴樟二人再回京,从此与全大做伴,为他奉老。
见此情形,问道:“咱们还走吗?”
雪桐一抹脸:“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她!就不信她真能丢下我!”
寒星劝道:“我们还是先走吧,说不定小姐走另一条路了呢。”
佛手觉得不能留在这里,下了决定:“走!”
“给姑奶奶逮到锤爆你的狗头!”
丁小刚上船,船身轻轻一晃,忽然恶心得难受,趴在船舷干呕。
佛手愁苦望天:“你还是趁早回吧,晕船这么严重,别说护送,反倒是个累赘。”
丁小擦着嘴角:“不行,答应了小姐的,她主要不放心的是雪桐和阿锦,yue~”
阿锦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会儿我给你捞条河鱼烤着吃。”
雪桐眼睛都快抹肿了,又咬牙切齿:
“等以后见了面,看我拧掉她的耳朵。”
佛手随口道:“也许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呢。”
雪桐汪的一声哭出来。
任六被属下提醒:“船开了,跟还是不跟?”
任六咬牙:“你带几个人去,那个晕船的尤其盯紧了,也是个顶顶重要的,其余人跟我走。”
到了水面开阔的地方,阿锦自来熟的跟船家借了鱼竿,盘腿坐在船舷就钓起了鱼。
佛手摇头叹息,真是个没烦恼的缺心眼儿啊。
雪桐肿着眼睛,将佛手那份盘缠交给她:
“小姐嘱咐你省着点花。”
可却暗中掐了掐她的胳膊。
佛手心头一跳,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打开,从里面找出一张小指宽的字条:
【嘘,今年除夕橘城过年。】
阿锦欢呼,真给她钓到鱼了。
雪桐和寒星围过去看。
佛手心脏跟要炸了似的,又哭又笑:
“王八蛋啊!”
新鲜的河鱼蹦哒着经过丁小面前,甩了她一脸鱼腥味的水,她直接冲向船舷,脸都吐绿了。
船上一个带孩子的妇人看看她的肚子:“这姑娘,莫不是有孕了吧?”
佛手不假思索:“不可能,他连男人都没有……唉你这是什么眼神?”
雪桐和阿锦一起冲过去围住丁小:“你你你……”
“你真的怀孕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人?”
佛手看着地板上蹦来蹦去的河鱼,垂死挣扎:
“你不会、把阿角给睡了吧?”
云枝坐在竹林里的小茶肆,决定今天进来的第三波客人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跟雪桐佛手她们分开走,是一早就打算好的。
任六看着憨厚老实,实则贼精贼精的,任何既有的计划都容易被猜中。
只有随机的决定让人无法琢磨。
她有钱有马,在外头晃个小半年,到时候去橘城找晴樟她们,万一有跟过去的尾巴,应该也已经撤了。
从此一大家子逍遥自在,不要太快活。
这个茶肆十分简陋,就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子做顶,若是刮风下雨都没个躲处,可见这老板多么的的得过且过。
也就不怨他生意奇差了。
云枝坐了快两个时辰,喝了三壶茶,才路过一个虬髯大汉,和一对逃难母子。
云枝憋得正尿急,终于等来今天的第三波客人——一辆吱吱呦呦、破破烂烂的骡车。
瘦骨嶙峋的赶车少年停下来,破得边边飞毛的帘子掀开,滚下来一个猥琐消瘦的男子。
男子三十左右年纪,当然,也可能仅仅只是是显老而已。
他做儒生打扮,管店家要一壶凉开水。
店家瞧瞧他打补丁的袍子,和后头瘦骨嶙峋、累得吐舌头的骡子:
“吃饭么?”
“不吃的,我们有干粮,劳您好心……”
“去去去!天天好心我还挣不挣钱了?滚滚滚,别挡着我客人进门。”
赶车少年义愤填膺,“大人……”
男子摇摇头,喟叹一声:
“算了,走吧,前面说不定有山泉水。”
云枝奇了怪了,哪个衙门的大人混成这般模样?
“那个……”
看着虽落魄,但应当是个读书人,云枝斟酌着用词,唯恐伤了人自尊。
“若不嫌弃,先生同我一桌吧?”
然后咧嘴露出大白牙:“我请。”
男子看看她桌上的一碟酱牛肉和一碟花生米,双眼冒出精光,咽着口水拱手:
“那就不客气了。”
于是两人将云枝桌上的食物风卷残云扫了个干干净净。
云枝嘴角抽搐,等他们吃完了抹嘴的时候才说:
“敢问兄台去往何方啊?”
男子摸着肚子,意犹未尽道:
“珲(hun)县,鸦城。”
云枝嘴角一僵
北境唉,那里还在打仗欸。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决定跟下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