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难得遇到个聪明人,暂时按下抢了这坊市的心思,收起戏谑,眼带笑意的望向这青年掌柜,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周星星见面前之人突然气质大变,之前的憨傻模样转眼便消失无踪,结合之前的事情连贯起来一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聪明的他恭恭敬敬的答道:“小道姓周,名亮亮,自号观世子。”
“好,好一个观世子,竟敢冷眼观世,藐视天下英雄。”
楚文赞了声好,见这观世子愣在当场,又接着说道:
“你想空居法云外,观世得无生,呵,却不知乱世无乐土,何处不飘零。”
周星星闻言大惊,这人竟然一语道破自己取名之念,哪像是三千上品灵石换三千下品灵石的愚鲁之辈。
仔细打量,他那清澈的眼眸看似纯净,实则深邃无底,哪像小儿持金过市之人。
周星星心道不好,此人果然不简单,他正想说点粉饰之言,又听那人说道:
“观世壶中静,知机象外深。”
“洞文开万卷,绛岭历千寻。”
“雄心沉白水,锐气炼黄金。”
“谒圣玄宫里,寻仙苍木阴。”
周星星乃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不仅听出诗中所指,还听出了棒喝之意,不由得心中大震。
楚文见这人闻听这首道教诗词竟然只惊不疑,不禁暗暗点头。
看来真正的聪明之人果然有自己的想法,是没那么容易被洗脑的。
“观世子,若有天你听闻一个叫天地会的门派收人,便去寻一个叫云风子的人,这破地方就别待了,去给那天地会当执事去。”
周星星闻言又是一惊,这话哪是一般人能说出口的,尤其这里还是赤炼宗的直辖坊市。
精明的他赶紧取出一个乾坤袋,将自己污了的三千上品灵石装了,双手递出,口中说道:
“观世子有眼无珠,冒犯高人,请道友收回灵石。”
“送你了。”
楚文笑道:“记住我的话,好好活着,别死了。”
周星星闻言一愣。
莫说三千上品灵石,就是三枚上品灵石,此地修士便能争个你死我活,这人竟然直接送给自己了?
看他气度,哪是寻常筑基。
听他言语,寻常人哪能说得出来。
周星星也不磨叽,果断将乾坤袋揣入怀中,然后整了整衣衫,拱手说道:
“敢问道友尊号?”
“灭门童子,哈哈哈哈......”
楚文哈哈笑着,转身就走。
周星星闻言又是一愣,哪有人给自己取这种出一次门就要被打八百次的法号,这得有多自信啊。
他见灭门童子要走,赶紧跟上前去,好意说道:
“灭门道友,练器鼎极为贵重,小坊市并无出售,若想购得此鼎,需得去大型坊市,但以道友修为,那地方万万去不得,即便能顺利买下,也必定被人抢夺,凭这炼器鼎的价值,被人害去性命只是寻常之事。”
“若想平安购鼎,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化神以上大能代买,二是参加通宝楼的拍卖会,那通宝楼不但隐藏买家身份,还提供护送服务,这些年的声誉还是不错的。”
楚文几次搜魂,对南瞻部洲的几个大型坊市已经有所了解,但这拍卖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问道:
“何时有这拍卖会?”
观世子答道:“小型拍卖会每三月举行一次,大型拍卖会每年举行一次,拍卖会每次出售的宝物都不一样,能不能买到还得看运气,道友若要想买到好一些的炼器鼎,最好是参加大型拍卖会,五月之后玄音山下便有一场,道友可去那里看看。”
五个月,楚文心道也好,自己正好可以借这段时间找好落脚点。
打定主意后,彻底打消将这坊市搬空的想法,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
原因无他,因为他现在眼界太高,实在上不上这些垃圾玩意。
他见观世子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于是随口问道:
“你刚说化神修士便可去大型坊市购买,这是为何?”
观世子回道:“炼器鼎虽然贵重,但也只是对寻常修士而言,若是法宝以下的炼器鼎,化神以上的修士极少会看得上眼,何况化神以上的修士大都有自己的势力,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为了一个炼器鼎去招惹麻烦。”
楚文闻言心中明了,原来这些畜生他娘的是看宝物价值来的。
问题根本就不在他不抢你,而是他看不看得上,这鬼地方的人也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
楚文收回心思,冲观世子点了点头:“玄音山,通宝楼,我记住了,你回去吧。”
观世子闻言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缓缓前行的三人,又听那少年声音幽幽传来:
“妄入郊山短雨中,楼边门前篱上逢。”
“想是云台临伤客,一累人间万树空。”
周亮亮见那人说他妄入郊山,恰逢下雨,躲雨之时碰到了自己,并直言这雨下不了多久,这口吻既像隐士高人,又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意味。
他说一累人间万树空,意思是说他一累之下要将人间万树俱灭,独伫天地之间,还是说他要还人间一个广袤空旷,朗朗乾坤。
亦或都有?
观世子越想越惊,越想越兴奋,又听那人身边男童说道:
“那人明明是个骗子,师父为何不责罚于他?”
只听那人答道:“难得聪明,杀之可惜。”
观世子闻听此言,身上汗毛倒竖,又听那人身边少女说道:
“哼!他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骗到哥哥头上来。”
“秀儿,你觉得他为何追出门来?”
“哼,还不是怕死。”
“这话虽有道理,却未达本质,他若是目光短浅之人,污了灵石之后不但不会追出门来当面求解,还会暗中跟随杀我灭口,所以因果自持,福祸自招,莫道前路坎坷,人生处处选择。”
“那好吧,算他奸滑。”
“秀儿小海,你们记住,奸诈奸滑和聪明聪慧本质都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目光长短而已。”
“嗯,记住了,可即便他聪明也聪明不过哥哥,哥哥为何要对他如此青眼相待。”
“秀儿高看我了,你哥哥其实是义气冲动之人,极不适合管人理事,我们若想在此站稳脚跟,正需一个能够不受情绪左右居于客观事实做出最优决策之人,他很合适。”
“哥哥才不冲动呢,在我心中,哥哥永远都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师姑说得对,谁也没有师父聪明。”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哈哈哈哈......”
观世子怔怔的看着那少年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只觉终于遇到一个真正懂得自己的知音,正想追上前去,就此随他而去。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钟鸣。
“duang!”
钟声刚一响起,观世子便脸色大变,凝神听去。
“duang!”
“duang!”
三钟齐鸣,内门示警,有大敌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