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凌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你不能哭,哭声会惊动坏人,咱们就抓不住坏人了。”
小男孩听到关小凌的话,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关小凌放开的手,确认他不再哭泣,才又小声问道:“这里的邻居你都认识吗?”
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
“那你去那些开着门的家里,告诉他们有人到你家里去打你妈妈了,可以吗?”生怕小男孩听不明白,关小凌说得特别慢。
“好的,我这就去和他们说。”小男孩说完,就向胡同里跑去。
关小凌紧张地看着小男孩跑进一户人家,一会儿那院门里就出来了两个大人和两个半大小子。
“大家都出来抓贼啊,小齐家里遭了贼了。”突然一个大嗓门传了过来,吓得关小凌整个人一哆嗦。
这个莽夫,这样喊岂不是要把陆锦城吓跑了,也许那烂人会跳后窗逃跑的。
不容关小凌多做考虑,就见没关门的和关门的院子里都涌出人来,狭窄的胡同里一瞬间站满了人。
“赶紧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从里面插上门闩了!”
“把门撞开,别让贼人跑了!”
“还是跳墙头进去吧!”
“这小偷也太大胆了,这才几点啊。”
胡同里人声鼎沸,有人真去咚咚咚撞门了,也有人直接爬上了墙头。
很快,院子门就被跳墙进去的人从里面打开了,人群呼啦啦全都进到小院里去了。
关小凌把棉袄的棱子立起来,把麻花辫解散胡乱地捋了捋,让头发盖住了半张脸,拿着相机也跑过去。
她要真实地记录这热闹的捉奸场景,不置陆锦城于死地不罢休。
但院子里的人太多了,估计胡同里所有的大人小孩都涌进了,有年过半百的老人,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有一些妇女和小孩,无不在叫叫嚷嚷,发出嘈杂的声音,很有一种赶庙会的既视感。
关小凌不敢和他们硬挤,只能做贼心虚地在院门口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
屋门也被插上了,但架不住院子里壮汉多,只砰砰砰几下,两扇木门就朝屋内倒下。
几分钟之后,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就被从屋里架了出来。
男人下身穿了一件毛裤,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还没有系扣子,在冬夜的寒风里瑟瑟发抖,他努力地弯着腰,头快钻进了自己的裤裆里,正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陆锦城。
女人胡乱地裹了一件棉袄,而下身却好像什么都没穿,幸好棉袄的衣襟比较长,遮住了她身体的不堪之处,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模样。
她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吓得。
这应该就是陆建兴所说的小寡妇护士齐如月。
关小凌兴奋地躲在人群后面,双手高高举起相机,也不管是不是对准了焦距,咔嚓咔嚓就是一顿乱拍。
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在寒冷的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愤慨和鄙夷。
“你们两个不知羞耻的家伙,这要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一个老太太尖利的声音怒斥道。
“真是道德败坏,给他们脖子上挂上破鞋去游行。”一个中年妇女兴奋地喊道。
“真是道德败坏......”一个年轻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想到这小娘们的大腿这么白。”一个猥琐的男人小声嘀咕道。
“你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旁边的女人狠狠扭了猥琐男人的腰一下。
突然,齐如月裸露的膝盖扑通一下跪在了坚硬冰凉的地上,歇斯底里地哭道:“叔叔阿姨,哥哥嫂子们,我冤枉啊,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安慰啊。”
“臭不要脸的,做出这种龌龊之事,还有脸喊冤?”一个老太太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鄙夷地说道。
“大娘,我真是被逼无奈的,我不愿意,他就打我,你看,我这身上都是伤痕。”齐如月说着,就要撩起自己的棉袄。
“你真是太不要脸了,这院子里还有这么多孩子呢。”一个中年妇女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嫂子,我真的是被逼迫的啊,我不顺从,他不只是打我,还说要开除我,我如果丢了工作,怎么养活我家小果果啊。”齐如月说着,身体向前一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样说来,这个男人就是强女干犯了?”一个壮汉抬起脚猛地一下踢在陆锦城的屁股上,他也和齐如月一样直接趴在地上了。
一直在人群外面吃瓜的关小凌心里一颤,如果真坐实强女干的话,这个年代有可能会被判死刑的啊。
关小凌心里的同情心刚刚抬头,她就想起了原主父母被人带走的情形,想起了张玲娟等人在牛棚所受到的非人遭遇。
这种背叛朋友,诬陷忠良的败类即使死了,又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呢?
“我没强女干她啊,都是她主动勾引我的。”趴在地上的陆锦城大声辩解着,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你们这对狗男女,各说各有理,我们才不给你们断这肮脏官司呢。”一个穿得很板正的男人提议道,“咱们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去吧?”
“对,对,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去。”群情激昂中,几个男人上前扭住了陆锦城的胳膊,几个女人则扭住了齐如月的胳膊。
“先让他们穿上衣服再送派出所吧。”一个善良的老大娘终于于心不忍道。
便有一个小伙子跑进了屋里去,抱了一堆衣服扔在了地上。
待陆锦城和齐如月慌乱地把衣服穿起来,一个女人讽刺道:“穿上衣服都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众人簇拥着这对偷情的渣男渣女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关小凌一个人,她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过她的存在。
无论陆锦城会被判成强女干罪被枪毙,还是被认定通女干挂破鞋游街,都是他罪有应得。
关小凌走路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她也没想到捉奸的现场会这么火爆。
不用她将照片发给廖兰清,那个坏透了的女人也别想过上宁静的生活了。
只是当她走到胡同口的大树下时,关小凌的心情又突然沉重起来,齐如月的儿子小果果呢?
那个乖巧得令人心疼的小男孩,是被邻居带走了,还是回他姥姥家去了?
整个过程关小凌没再见到他的身影,她不禁开始自责: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是否毁了这个小男孩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