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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齐送铁手与冷血出庄,一直送到了山下,这才终于告辞。

明月高悬,明星满天,杨齐的心情很不错,一路哼着小歌回到了山庄,忽而远远望见了正站在山庄门口的妻子,满脸焦急地等待着。

他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杨夫人急得要命,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柳儿她不见了!”

杨齐心一跳,道:“你说什么!”

杨夫人忙忙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道:“我刚刚去柳儿的房间看她,她留书出走了!”

杨齐心大,看过信之后心脏就又恢复了正常跳动,笑道:“哎呀,你急什么,你没看见柳儿信上说她是去找薛姑娘了吗?这俩姑娘感情好,柳儿以前不是也常爱去找她薛姐姐玩吗?”

杨夫人锤了他一下,道:“找她薛姐姐不能等天亮再去吗?不能当面给我们说一声吗?非得大晚上的留书出走?薛姑娘可在许州呢,离这儿多远啊。”

这么一说,杨齐的心跳得又有点快了,他再认真看了会儿信,奇道:“这是柳儿的笔迹啊?这样吧,我吩咐在许州的弟子去穹空帮问问,若她真到了薛姑娘那里便可放心了。”

杨夫人叹了一声,道:“她什么时候能像薛姑娘那般稳重,我才算真正放心。”

这一桩发生在鱼雁山庄的变故,铁手与冷血并不知晓。他们正沐浴月光下,一面听着草虫唱歌,一面牵着两匹马沿着任别空等人留下的踪迹向前追去。

大队人马赶路,总是会留下一些踪迹,他们一眼便能认出。

冷血低着头,似是有心事的模样。

铁手问道:“老四,想什么呢?”

冷血应道:“想世叔。”

铁手闻言当即停了下来,转首看向冷血,郑重道:“不错,你这么不声不响救了人就跑出来,世叔现在该担心了。”

冷血反驳道:“我没有不声不响啊,我有让人帮我给世叔带口信的。”

铁手笑道:“那是二师兄误会你了,对不起。”

冷血道:“不过当时不方便,没把前因后果告诉给世叔,世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应该还是会担心。”

铁手听到这儿,也沉思了起来,内心斟酌了好一会儿,犹豫着缓缓开口道:“四师弟,要不……反正现在鱼雁山庄的事已经解决,你还是先回家吧?”

说出这句话,铁手其实是万分不愿与万分不舍,他又何尝不想与冷血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呢?然而一想到他们师兄弟四人都不在京,京城诸事的担子便压在世叔一个人的肩上,他更加不忍心。

铁手想到的,冷血自然也全都想到了,他伫立在原地,欲言又止,只能静静地凝视着二师兄。

月光泻下,有风吹过,草虫叫得更急更高亢,冷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方面是世叔,另一方面是二师兄,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冷血一点都不想选。

又过一会儿,终于在冷血准备艰难地点头之时,一羽白鸽倏地从远处飞来,围着他们转,围着他们叫。

冷血迅速取下白鸽带来的信,一见便展开了笑颜。

铁手问道:“世叔的信?”

冷血笑道:“嗯,世叔说那些在敢在神侯府盯捎的人都已被他打发了回去。倘若我有什么事,尽管去做,不必有任何顾忌,京城里一切有他。”

诸葛先生对他们永远是这般宽容与信任,这封信便像是一阵暖风吹散了铁手与冷血心中的顾虑。

冷血道:“二师兄,既然世叔都说我不必回去了,那我就不回去了吧?”

说完又觉自己这样就坡下驴似乎不太好?但管它呢,反正世叔都支持自己不用回去了。

铁手笑道:“行,那我们就一起走!”

他还真舍不得和冷血分开。

于是乎,两个人即刻上了马,当下催马而行,奔驰在苍茫夜色之中。

夜风掠过他们的衣襟,冷血忽然道:“二师兄,我又想大师兄和三师兄了。”

铁手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是不是一切都顺利?”

无情抵达襄城的那天,正是一个晴日,春风吹走了寒意,吹开了绿叶红花。

好天气,好风景,无情进城第一件事便是径直到了袁家庄,求见了袁家庄如今的庄主,袁州的堂弟,袁江。

这些年里,袁州一心一意在家修道,本就不怎么理会袁家庄的事务,庄内的一切事都是袁江代为打理。因此人人都明白,袁江坐上庄主之位是迟早的事儿,人人也都信服。

而袁江与袁州的兄弟感情应该颇为不错。无情阅人多矣,对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一眼便可分辨得出来。

在见到无情以后,袁江便开始一个劲地向他哭诉自己的兄长向来善良谦和,身为江湖人,但平日里连蚂蚁也舍不得捏死一只,怎么可能杀人呢?遑论杀的还是两个不会武功的老百姓?

一定是有人嫁祸给我们庄主,这绝对是冤案。庄内的弟子们跟着符合,且说话之时都围在了无情身边,连声音也都混在一起,众口嘈杂,让人耳边只听得见嗡嗡嗡的声响,不由得心烦意乱。

无情眉头都不皱一下,三剑一刀僮见状却心生不满:吵什么吵啊?吵死了!平时有人跟公子汇报事情,都是一个一个来说,而且言辞还一定得通顺清晰。你们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啊?

四僮瞅了一眼袁江,意思是管管你家门人。

然则这就是他故意为之:

——给无情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袁家庄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又怎么会管?

果然,下一句最重要的话由某个袁家庄弟子说出了口:“可恨办案的狗官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庄主给问斩了。成大捕头,你明鉴,这算不算是那狗官的错?我们相信成大捕头是公正,一定不会阻止我们找那狗官要个交代。”

无情终于开口出声,并不回答对方的话,却反而淡淡一笑,问道:“你们都确定袁州没有杀人?”

众人纷纷道:“当然!”

无情道:“但他承认了。”

众人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一时语塞,只道:“反正前庄主绝对不会杀人,定是有人陷害。”

无情颌首道:“那我们就暂时认为他没有杀人。”

众人一愣,这个无情居然有这么好说话吗?

岂料无情紧接着又道:“他既没有杀人,但却替人顶罪,那这便叫做包庇杀人凶手;他若杀了人,那他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包庇凶手与杀人凶手,这两个罪名,你们替你们前庄主选哪个罪名?”

他冷冷的目光一扫面前呆滞的众人,修长的手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又缓缓地道:“前一个罪名好像好些。但无论是哪个罪名,他有罪无疑。你们口口声声却说官府不分青红皂白,是要想给袁家庄也加一个罪名吗?”

这句话未免太不客气,众人面面相觑,更生不满,竟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离无情更近了几步,怒目圆睁。

无情忽将茶盏重重放至了桌案。

霍然,茶盏里溅出几滴水。

水滴不落地,它飞空!

不过刹那之间,几滴茶水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打去,倏地打向了面前众人,好几个人的袖子破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

便是往前几步的那几个人。

他们呆在了原地。

谁都听说过,一个人的武功若修练到了极致,飞花摘叶也可伤人;可是他们没有听说,一个人的武功若修练到了极致,茶水水滴也能成为暗器。

也能成为明器。

袁江原本一直冷眼旁观,到此时脸色才一变,忙道:“你们都快退下,怎可对大捕头如此无礼?”

众人哪敢不退,原本嘈杂的说话声也都没了,每一个人噤若寒蝉。

无情见局面控制下来,遂轻轻松松一笑,有意给他们一棒之后再给个甜枣吃,遂道:“成某千里迢迢来这儿,也就是为了查明事情真相,给袁家庄与列位江湖朋友一个交代,所以还须列位的配合。好了,现在我想要问一问,袁州那段时间都做过什么事?有什么异常?”

他顿了顿,补一句:“一个一个说,谁先来?”

袁江瞧了瞧自己的门人,道:“我先说吧。要说有什么异常……我大哥平时在家修道,是从来不爱出门的,然而那天也没个什么征兆,他就突然说要出一趟远门,我问他打算去哪儿,他也没回答我。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过了一段时日,竟然传出了他杀人的消息。”

无情道:“他出门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

袁江道:“还真没什么事发生,也就是像以前一样,偶尔和来我们家做客的朋友们聊聊天。”

无情立即问道:“都有谁?”

袁江摇摇头道:“全都是老朋友了,我们袁家庄爱交朋友,每隔几天都会有朋友来我们庄做客,我们也都热情招待。”

无情平静道:“如何分析是我的事,你只须告诉我答案。”他又问了一遍:“都有谁?”

袁江只能道:“金钱刀董鸿,神拳万里胡无谓,老字号温家的温子非。他们都是在不同时间来我们家做客的,这都是常事。”

这一问话,问到了午后。

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为舒服的时候,它照得人们浑身暖洋洋的,三剑一刀僮抬着“红颜”往驿站的方向走去。

路上,白可儿忍不住提问:“公子,您问那段时间去袁家庄做客的人都有谁,是察觉出什么来了吗?”

何梵道:“但袁江说那些都是他们家的朋友,去他们家做客是很平常的事啊,能有什么问题?”

无情并不嫌他们烦,道:“是很平常,然而这世上很多不平常的事就隐藏在平常之中。袁州突然出一趟远门,必然有一个缘故,而他之前又从不出门,那么这个缘故必发生在他与之接触的人身上。”

他解释完毕以后,倒也不忘问问四僮:“你们有看出什么来?”

公子问话,必须要答。而且这可正是显示自己能力的时候,四个孩子绞尽脑汁,想啊想啊,偏偏想不出。

无情又问了一句:“有看出袁州是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倒可以回答,何梵立刻便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看啊?”

叶告接着就道:“你笨啊!袁家庄的人有说啊!”

陈日月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都笨,公子说过了,要看一个人是怎样的人,不应该听人怎么说,而是看人怎么做。”

何梵和叶告一齐道:“你最聪明!那你回答公子的问题啊!”

白可儿在他们的争论声中想了一想,开口道:“反正我不喜欢那个袁家庄,竟然敢对公子您无礼。”

此言一出,四个孩子不争了,只有附和。

无情见他们不闹了,遂道:“阿三说得没错,要看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能听,而须看。袁州既伏诛,袁江继任庄主之位,得利最大的是他,但他却宁愿带领全庄弟子与官府作对,甚至与我作对。至于那些庄内弟子,也都始终心甘情愿,不惧不怕。这说明,袁州身为兄长,身为大家长,对待他们确实不赖,才能够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

四僮咦了一声,道:“那照这么说,这袁州还真是个好人了?”

无情冷冷道:“随便杀人的人就不会是好人。”他略一沉吟,话峰一转道:“小二幺儿,你们去查查,袁州出门以后去了何处;阿三老四,你们去查查,那对死者生前的行踪。”

死者是一对行商的小夫妻,要查他们的行踪倒不算难;而袁州除非一路上都露宿野外,不然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这些事,无情完全可以自己查,但他把这些事都交给了三剑一刀僮,自然是为了磨练磨练他们。

查这些事,其实不轻松,不简单,四僮一直查到了入夜。这时的无情早已披上了外袍,独坐驿站房内,望着天穹明月,思考事情经过。

院里传来四僮雀跃的声音:“公子!”

无情微微一笑,很好,这说明他们有所发现。

有所发现的四个孩子决定要表一表自己的辛苦。因为是真的很辛苦啊,他们的额上都有汗,可累了。

陈日月最会讨人欢心,蹲在无情身边,道:“公子,我们是查出来了,不过浪费了好多时间,您说有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无情毫不迟疑地道:“没有。”

陈日月不甘心地道:“我们想走捷径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啊。”

无情淡淡地道:“办案就像是攀岩,须一步步攀到山顶,有捷径可走吗?”

叶告插口道:“可以用轻功飞上去嘛!一下子就到山顶了!”

无情笑了一笑,道:“那以你现在的轻功,能一下子就飞到山顶吗?”

叶告道:“现、现在不能,可以练啊!”

说不定以后就能嘛。

无情道:“哦?那我怎么听你三师叔说,他上次教你一个轻功身法的时候,你死活不肯学,还跟他捉迷藏呢?”

叶告一愣,这事似乎确有发生,谁让那套轻功身法练起来腿疼,三师叔怎么又跟公子告状?讨厌!

陈日月笑眯眯看着叶告,叫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活该!

无情的目光又缓缓移动,看向了另外三个孩子,说道:“还有你们,我可听你们三师叔说,他第一次教你们轻功的时候,你们几个全都哭过。”

白可儿小声道:“我没哭。”

在认识无情与追命以前,他便已经小有武艺,他的第一个轻功师父自然不是无情与追命。

无情没理他,只继续道:“练轻功有捷径可走吗?”

四个孩子静了一静。

无情顿了一顿,严厉又不乏温和地道:“不单是办案,不单是练轻功,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捷径可走。要办好一件事,就得靠你的恒心与毅力——明白吗?”

四个孩子点点头,道:“我们明白了。”

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明白,但无情还不厌其烦地将道理都告诉给了他们。无情的话多话少与说话态度,都是因人而异,在面对三剑一刀僮之时,他向来不吝时时刻刻把什么都教给他们。

明白一点是一点,总有一天他们会什么都明白。

无情又笑了一笑,道:“你们查出了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四个孩子闻言,这下立刻抢着道:“我们查出来,袁州和他杀的那对夫妻都在前段时间去过许州!”

许州?无情垂下眼帘,沉吟了一会儿,房间登时变得安静无比,让三剑一刀僮都不敢再打扰他。

半晌过后,无情忽道:“或许我们也该去一趟许州了。”

四僮的面上即刻显露出了喜色。

无情见状道:“你们这么高兴做什么?”

四僮立即齐声道:“公子,三爷是不是就在许州办案?听说许州闹鬼,三爷就去许州查那些鬼了呢。”

无情道:“他办他的案,我们办我们的案,没那么容易见面。”

叶告嘀咕道:“总是可以见一见的嘛。”

何梵也说道:“总能有空闲时间的嘛。”

陈日月和白可儿跟着猛点头。

无情笑道:“就这么想见你们三师叔?”

四个孩子互相看看彼此,然后一齐高声洪亮笑道:“想!”

他们稍一停顿,便又是很小的声音,道:“难道公子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