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凌萱喃喃道,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不用多想,你可以先在长安城住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杜辞怀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凌萱的脑袋,说:“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人族修士、妖修、凡人、精怪都能和谐共处,我曾以为广成宗肯接纳妖修已算仁慈,如今对比长安城,竟显得可笑起来……
“对了师妹,虽然你一向知礼,不过师兄还是多嘴说一句,无论遇到什么跟脚的,只要是在长安城中,都要与人为善……”
“你们两个,请留步!”
杜辞怀正宽慰着凌萱,就被喊住了。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竟然是一只山狸猫!
准确地说,是一只还未化形的山狸猫妖,精致的铜钱状花纹遍布全身,油亮的毛皮泛着琥珀色的光,宝石一样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它的头上戴着一顶样式奇怪的黑色大檐帽,帽子上绣着对称的金色麦穗图案。脖子上则系着红色的方巾,方巾上别着一枚刻着“长安城警务处”的金属扣。虽然没有穿衣服,但腰间却围了黑色的腰带,看着很是怪异。腰带上有一个非常醒目的金属装饰,周围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同色系皮制小包,看样式应当是皮制的乾坤袋。
“两位,请出示一下暂住证或身份牌!”
它说着,三两步跳跃至杜辞怀和凌萱面前,以人立的姿态站起来,熟练摆弄了一下腰间的金属装饰,爪子在半空中划拉了几下,仿佛在抓什么。
杜辞怀连忙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张巴掌大的金属卡片和身份玉牌,递了过去:“这个是我的暂住证和身份牌,这是我师妹,今天刚进城,只有身份牌来着……”
“师妹?你们是修士?”
它接过玉牌和金属卡片,先是朝玉牌中送了一点妖力,玉牌顿时散发起了温润的浅金色光芒。接着,它又对着金属卡片上面的编号在系统里输入,表情严肃地看着显示出来的信息追问一旁颇有些无措的凌萱:“这位女士,您需不需要帮助?这位男士是和您一起的吗?他说您是他师妹,属实吗?还有他有没有对您提出不合理的请求?您放心,我们长安城不允许任何人肆意妄为的!”
“我,我,我是他的师妹,”明明眼前只是一个她随便都能打得过的、还未化形的小妖修,但凌萱却更加惊慌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是要去研究所的,我,他,我师兄没有不合理!”
山狸猫妖一听到“研究所”三个字,表情顿时不再那么严肃了,它点点头,将金属卡片和身份牌还给杜辞怀,旋即朝凌萱问道:“女士,您的身份牌呢?”
“这,这里!”
凌萱手忙脚乱地将才收起来的身份玉牌递过去。
山狸猫妖如法炮制地摆弄了一番玉牌,仿佛确定了什么似的,轻轻松了口气,说道:“很抱歉打扰二位了,因为最近来长安城的人太多,所以有不少奇怪的人族修士把他们的恶劣风气带进城了,刚刚我还抓住一只想要强行签订奴契的人族修士,真是……”
说到这里,山狸猫妖的表情非常愤慨,又带着浓烈的鄙夷:“真是可恨!有些人……咳,我是说,有些修行者真是卑劣!”
凌萱表情因为山狸猫妖的话而变得十分古怪——一只理论上在修行界地位极其低下的、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妖修在自己面前说人族修士卑劣……这真是……真是一种奇妙的、怪异的、令人不适的行为……
倘若凌萱和玩家们多接触接触一些新鲜的词汇,恐怕此时就能恍然大悟地用“倒反天罡”来形容这个场景了,但她才出山门,对长安城和有关玩家的一切都懵懵懂懂,面对山狸猫妖的态度和话语,她本能地想反驳,却隐隐觉得似乎无从反驳,几度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就在她纠结万分时,没想到一旁的杜辞怀竟已经真情实感地跟着吐槽起来:“啊!奴契!?那人怎么敢的!太过分了!就应该把他驱逐出城!”
“可不是说呢!刚赶出去的!而且列入黑名单了!明明《长安城入城指南》中已经写过了,他还顶风作案!哼!活该!”
说着,它将玉牌还给凌萱,又补充道:“女士,既然你也是新来的,一定要仔细阅读《长安城入城指南》哦,这样会避免很多麻烦!”
凌萱茫然地拿回身份玉牌,鹦鹉学舌道:“《长安城入城指南》?”
“嗯?登记身份时候他们没给吗!?”
杜辞怀尴尬地插话道:“啊哈哈……因为我对这里比较熟就没帮我师妹拿,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给我师妹讲解的!”
山狸猫妖怀疑地看了眼杜辞怀,不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行吧,要记得遵纪守法哦!”
语毕,它恢复成四爪着地的模样,几个纵跃,消失在了人群屋舍间。
山狸猫妖一走,凌萱才觉得自己终于呼吸顺畅了起来,她问道:“师兄,它是……”
“那是山狸猫道友,是长安城警务处的警官,就是捕快,维护长安城治安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捕快……竟然是一只还未化形的妖修?”
凌萱只觉得有些荒诞,妖修不应该是愚蠢又懦弱的存在吗?怎么能靠它们管理城镇!?
“这算什么!驿站里的驿差还是两位兔妖道友呢,不过长安城这里不叫驿站,好像是叫什么‘邮政局’之类的。对了对了,还有长安城社区服务中心的咨询员还是蝴蝶道友呢!”
杜辞怀语气带着奇怪的自豪,仿佛和妖修一同生活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凌萱听不懂什么叫“社区服务中心”,也不明白“咨询员”是什么,她心中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着笑得阳光又灿烂的杜辞怀,凌萱莫名感到了一种惊慌。
她嘴唇张了又张,最终问道:“师兄,那我们现在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