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小黑球歪歪脑袋,不解的看着沈醉,还在伤心沈醉把自己拍开的举动,不停发出类似撒娇的呼噜声慢悠悠飘向他,讨好的去蹭去亲他的脸。
沈醉面无表情把它捏住,“把修为还给我。”
虽说他就算真的失去修为也不会寻死觅活或者过于在乎,但是这修为怎么说也是他一点一点修炼出来的,全被这狗东西吸收走了还是十分不爽,能要回来肯定是要要回来的。
虽然知道这修为多半是回不来了,但见它如此亲近自己,沈醉还是有些惊讶。多半是因为修为的原因吧,因为他吸收了自己的修为,又没有完全恢复全盛时期的形态,以至于变成这样没有意识的状态,对于气息相近的自己有亲近之感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虽如此,但羽化境修为瞬间变成没有修为,多多少少还是让人有些气愤的。
思及此,沈醉不由加重了手中力道。
“吐出来,把我的修为还给我。”
小黑球哪里听得懂沈醉这番话,他现在太弱了,让小黑球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变成液体在他手上欢快攀爬,跟藤蔓缠绕在树枝上一般在他手指上绕来绕去的玩。
这种面对讨厌的人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的无力感沈醉已经有段时间没体验过了,便是面对不得不低下头的男主,也是能暗地里想到各种办法来报复的,这个小东西根本报复不了。
沈醉的脸色慢慢沉下来,逐渐对它失去了耐心。他之前就在想魔头是否是另一个主角,现在魔头被他带出来了,按照主角之间也会相互吸引的法则它应该去找另一个主角,也就是陆明昭,所以在不在自己这里都无所谓。
于是他又捏住小黑球,小黑球乖乖被他捏住,变出一条小尾巴缠绕在他手指上,毛绒绒的身体蹭着他的手。
只可惜沈醉戴着手套,虽然能感受到温度,却不能感受到毛绒绒的触感。
毫不留情的把它再次丢出去,沈醉听到向佐叫他的声音,以他现在的听力来判断向佐应该距离他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很快就会到了。
“去找你真正的主人去,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咕噜噜!”
这一句小黑球听懂了,比眼睛都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毛毛的身体也被泪水打湿。
它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不要它了。它都忍着肚子饿不去吃东西了,它也没有乱跑,本来在这个人衣服里面的时候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它也知道外面有它的仇人,可是他们看起来跟这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所以它都没有吃掉他们。
它帮这个人吃掉了身上的脏东西和罪恶,这样的话自己将来报仇的时候这个人就不会死了,可是为什么它会这么生气?
为什么这么想要回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它的啊,是有好多坏人从它身上抢走的,他们都是敌人,也都是仇人,将来迟早有一天这个仇是要报回来的。它不想报复这个人,于是就只把他身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了回来,看看这个人的身体都被那东西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那东西本来就不该是凡人应该掌控的,所有的渎神者都应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才对,自己赦免了他的罪孽,为什么他倒是反过来责怪自己了?
很可惜现在的它没办法开口说话,它的力量还太弱小了,甚至没有办法变成人形,就算变成人形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因此它只能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想让他回头看看自己,眼泪越落越多,因为伤心它甚至飞不起来了,只能一边哭一边滚动自己圆溜溜的身体朝沈醉跑去,身上沾了不少尘土。
可是沈醉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脚步。
小黑球心碎了,它刚才都已经感应到自己的另一半了,只要把对方吃了,他们融为一体,再汲取一些力量自己就能回到全盛时期,但是因为想多陪陪这个人它都把自己的复仇大计延后了。
为什么他还是会这么讨厌自己啊!
“咕噜……咕噜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醉竟然能从小黑球……不是,魔头的声音居然带着哭腔,他哭了?不是,魔头变成现在这样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一个小哭包?
同为反派的沈醉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总觉得这小东西给反派丢人了。
虽然他现在到底算不算反派还另说。
脚步刚刚停下,后脚跟就撞上了小黑球。回过头去,能看见黑球变成灰扑扑的泥球了,只是中间那两颗红豆似的眼睛还没变,还在不停往下啪嗒啪嗒滴着泪珠。
沈醉忽然沉默了,他发现自己很可耻的居然有些心软了。
这不对啊,不应该啊。沈醉闭上药晃了晃脑袋,想把那点情绪从脑袋里晃出去,只一闭眼的功夫小黑球就得寸进尺的从裤腿一路往上爬到他的肩头,登上001专属的宝座。
沈醉先是脸色一变,想把它给拎下来不让它脏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就看到它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尘土的痕迹。
“……你还算懂事。”
沈醉怕它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只能带着他。但却没有让它坐在自己肩膀上,而是把它捏在手里,小黑球化成一滩液体顺着袖口就钻了进去,贴在袖口处露出红眼睛对他咕噜噜的叫。
沈醉看了它半晌,忽然想到,如果这小家伙是被他带出来的魔头的灵魂碎片之类的东西的话……它身上也是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他记得他以前为了以防万一,防止自己哪天被仇人废了灵脉与命脉沦为废人,在自己房间的暗格里藏了不少符箓,只要有对应的法阵就可以把存在里面的玄气给引出来。
至于画法阵所需要用到的玄气,直接用玄晶来替代就好了,玄晶这个东西能作为玄界的货币本身就是它的战略物资属性,只是现在很多人都忘了这一点。
原来的武者通常会在身上携带玄晶,因为这样玄力不足就可以直接吸收。但是现在玄晶的使用基本只存在于大的阵法和法器上了,例如武器锻造,大炼丹炉的启用,护山大阵的持续,很少人用玄晶直接补充自己的玄力了,因为从玄晶里面吸收的玄力还要经过炼化,需要吃操作,但吃丹药就可以直接省去这一步了。
所以就算是失去了修为,他也不是成了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而且再不济还有天工偃甲这个东西。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起沈醉以前在人间界看到的场景了。众所周知,每个世界因为力量体系不同,所以发展道路和发展时间也不同,比如修真世界和玄幻世界之所以能保持几万年科技都不进步就是因为他们有修炼体系。
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修炼体系上面,武者就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存在,因此有无数人费尽心思想要成为武者,却没有一个人另辟蹊径。
因为根本不需要。
你在这种世界谈科学就跟在科学世界谈魔法一样,你看人们费尽心思吃尽苦头成天朝九晚九的学习大量的知识,就是为了促进科技的进步,甚至科技进步导致了三代人各有各的隔阂与不理解,这样的世界过于动荡,你让魔法师来他也会不理解。
明明都已经发展出占卜塔罗一类的东西了,为什么不能继续这样发展呢?魔法能做很多事情,比如人类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制造出来的天空中飞翔的东西,就连最低等的魔法都能十分轻易的做到。
而培养一个魔法师和修真者所需要的时间是非常长的,这就会造成更新迭代的速度十分缓慢,再加上他们都是长生种,所以就算维持几万年科技水平都没有丝毫变化也并不奇怪。
而天工偃甲,就是早些年不能修炼的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被视为异端毁掉了,如果不是沈醉意外在人间界寻到了最后的偃甲师,这玩意儿可能要永远的失传了,甚至历史的尘埃中也不会有其的名字。
这本身就是在错误的世界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出现的一个bug,什么时候偃甲技术兴起了,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是真的天下大乱。
不过这个技术现在用来防身也正好。
沈醉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并不轻松,所以为了防止自己发生意外之后有机会东山再起,做了几手准备,像这种只是失去修为没有失去理智变成怪物的情况,在他的设想中已经算是很轻的了。
为了多做准备,他可没少学那些在旁人看来没什么用的东西。
就算可能没有用到的一天,为以防万一,也要学会。
“宗主,我找了您好久,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思考间,没感应到身后的向佐不知何时靠近了。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沈醉被吓了一下,压住警惕到往后跳拉开距离的身体,沈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没有那么奇怪。
“我在这里看风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东忙西的,都忘了好好休息……说起来,院子里的花草是谁帮我打理的?十多年没认真看过,照理来说早该疯长才对,还有这棵玉兰树,都开花了我才注意到。”
他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这也只是在普通人眼里的毫无破绽。
不管他再怎么警惕,在绝对的速度面前都是掩饰不了的,他的所有动作在向佐眼里都是放慢了无数倍那样,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沈醉刚才身体的确是有一瞬间的紧绷。
“宗主,您刚才是被我吓到了吗?”他冷不丁开口,眼睛隔着面具盯着沈醉,“您刚才身体绷紧了一瞬,您……是没察觉到我来了吗?”
“可是您的感知力,明明是整个宗门最强的才是。”
话音落下,带来的是一片沉默。
沈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叹息一声。向佐的直觉有的时候会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但非对敌状态下又总是在这种不该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宗主,是因为您的伤吗?是因为伤让您变得迟钝了吗?”向佐不依不饶步步紧逼,不问出缘由誓不罢休。
“宗主,请您回答我。”
若换作寻常人面对这样的质问或许早就慌了神,然而沈醉不是正常人,所以面对这样的质问依旧泰然处之。
“的确是影响了我的一些能力,看样子你似乎还不清楚?我以为向宥或者宫元洲会告诉你。”
“他们没有……”向佐看上去十分失落,“宫元洲直接就跑了出去,什么都没说,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头。向宥倒是跟我说了两句话,但是他也没说关于宗主的事情……”
沈醉叹气:“是怕你知道这件事后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事情吧。”
向佐耷拉个脑袋:“我知道我行事冲动,可是他们也不至于这般瞒着我啊……”
其实瞒着他也不为是一件好事,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情况明显不适瞒着向佐,而是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功夫去告诉向佐这些?
他怕的就是向宥那个极端性子敢出什么事情来,以他对陆明昭的恶意来看……他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绪失控迁怒陆明昭,或者直接干脆点把他受过的所有罪全都归结于陆明昭身上。
就算陆明昭不去主动招惹他,他也迟早有一天会来招惹陆明昭的。
所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直接出击,只要陆明昭能找到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自己就能成功帮他拖延住向宥。
“向佐。”沈醉忽然开口,“我想带着陆明昭下界去一趟。”
“什么?”向佐瞪大了眼睛,“可是宗主……为什么?留在玄界不好吗?”
借口沈醉早就想好了,他说:“我现在的身体不如从前,如果继续留在玄界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发现我身体的秘密,当他们知道我的反应已经迟钝到连有人出现在我身后都感知不到了,那些被我的罪过的人又会怎么想?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掌门人又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愿意一个实力弱到如此地步的人来做五大宗之一的掌门人,如若不看实力的话,不动楼的江季夜也不会从被选为内定继承人之后就被不停的嘲笑和非议了。”
江季夜不断被人嘲笑还能坐稳位置的原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有谢琉衣这个靠山,后期则是傍上了男主这棵大树,所以没人敢说他什么,依照“沈宗主”的人缘来说就不一定了。
向佐沉默了:“宗主是想到凡间界去躲灾,再趁机疗伤?”
他皱着眉头,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利害,但这有些太难为他了,他实在不擅长动脑,思考良久才问出一句:“可是宗主走了,小姐怎么办?”
“青青她……”沈醉沉默片刻,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她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我已经把治疗她身体的药全都给收集齐全了,你回头让宫元洲来我这里拿,等她身体好了之后便留在这里,由你教导她修炼,向宥指导她处理宗门事物吧。”
“您不打算带她一起去吗?”
“下界玄气匮乏,不利于她的修炼。她此前一直都很想修炼不是吗?所以留在这里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向佐仔细想了一下沈青青之前一直同自己说的那些话,沈青青说的最多的都是说自己很没用,帮不到爹爹,或者说自己给爹爹丢脸了之类的话。
身为宗主的女儿,她没有半点架子,性格也比较害羞,没什么朋友,一心的愿望就是想要作为一个合格的少主给沈醉排忧解难,明明还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经常主动的去询问向宥作为一个少主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向佐每次去找向宥的时候都能听到沈青青跑来找向宥问其他四大宗的继承人的事情,并且十分努力的想要将这些情报牢记于心。
向宥心疼她,时常摸着她的头对她说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她连十岁都没到,只是个孩子,孩子不该想那么多。
沈青青说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说:“可是青青没有任何用啊,青青不能修炼,青青的存在已经让爹爹受到很多的非议了。青青没有其他的继承人那么优秀,但是爹爹说就算实力不强,掌握的情报够多也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去把这些记住,这是青青唯一的用处了吧?”
小小一个孩子,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让人心痛的同时又唏嘘上天的不公,越是这样她越懂事就让人越心疼。
沈青青想让父亲为她感到骄傲,不想做一个只依赖父亲的人,但是她的身体情况又让她不得不依赖。
如果想要修炼的话,就必须依靠身边的人给她找药,但是这样她就会成为拖累,沈醉的身体本来应该休息的,但因为她所以至今休息不了。
如果放弃修炼的话,虽然能让沈醉休息了,但是身为宗主的孩子却是一个废人……舆论、非议,她只能变成被人保护在身后的吸血虫,一辈子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没有任何保护他人的能力,一直到死。
无论怎么选她都是拖累,就连沈青青也一直摇摆不定。
现在好不容易听到小姐可以修炼了,小姐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宗主现在却说他要把小姐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小姐听到了那该有多伤心啊。
“宗主。”向佐不得不出声让沈醉多考虑考虑,“小姐她从以前开始比起修炼就更看重您,她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您身边……她还那么小,您就这么抛下她,这样真的好吗?”
沈青青是个听话的孩子,只可惜沈醉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做,况且不管怎么想把沈青青留在宗门里面也是最好的选择,在这里沈青青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
女主的天赋是仅次于浴火重生的男主的,甚至可以说男主没有成为完全体之前她的天赋就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比她拥有更强天赋的老祖宗都死绝了,更何况考虑到玄脉浓度的元素女主的天赋究竟能不能超过他们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女主的病一旦被治好,放在哪个宗门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己走后女主会被苛待。
况且这是在自己的宗门里,还有两位护法帮衬,到了下界由于玄气的稀缺沈青青要很久之后才能成长起来。
于是沈醉便说:“留在这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有这个条件,没必要下去把我从前吃过的苦全都吃一遍。”
“怎么会吃苦?有宗主在,不会吃苦的。”向佐对这个说法显然不赞同,“对于小姐来说,跟您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吧。”
沈醉无意与他争辩这件事的对错,但是自己做下的决定便不会更改了,便将这件事轻轻掠过翻篇。
向佐还欲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开这个口。
藏在沈醉衣袖里面的小黑球则是安心的在他手臂上拱了拱,嗅着好闻的味道,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陆明昭从沈醉那边离开过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向宥的居住之所,现在的他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强大的实力,但是凭借业火,自保也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他自己摸索出来的邪法修炼方法,能够把副作用降低到最小的同时最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摸进来就遇到了不速之客,一个守株待兔的主人。
刚翻进院子的陆明昭就被这冲天骇人的煞气给吓了一跳,上次见到向宥的时候对方虽然有隐隐出现心魔的迹象,但是心魔一般都是循序渐进的,短时间之内一年不到就变成这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家伙内心到底是有多阴暗啊。
陆明昭忍不住在内心冷笑一声,看来他的好宗主在家里养了一头野兽,他或许该想想要不要替沈醉清理门户了。
思考间,门忽然被由内而外的邪风吹开,饱含阴冷之气的风顺着裤腿席卷全身,里头是无尽的黑暗,看不清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不请自来的客人,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