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季十九想着阿盛在外边，很克制地压低了声音。
鸡鸣第一声，季十九把李嘉赐赶出了房间，“你快走，别打扰我休息了！”
季十九着实有些吃不消，不赶人的话只怕睡醒之后嗓子都得哑。
李嘉赐还想再讨要个香吻，季十九就毫不留恋地一把关上了门，还差点夹到他的手。
李嘉赐尴尬地低头理了理衣服，轻手轻脚地翻过围墙出了季府。
季十九刚躺下没一会儿，觉得屋里的熏香有些太重了，于是起身开了点窗户透透气。
“阿盛。”季十九不抱希望地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阿盛应该已经回去睡觉了吧？
季十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季十九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床上睡觉。
“小姐。”
季十九扭头，看见了眼底都是红血丝的阿盛。季十九犹豫一会儿，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阿盛红了脸颊，好一会儿才斟酌好语言，“我回房里，偷了会懒。”
季十九若有所思，让阿盛站起身，她伸出手碰了碰阿盛的脸颊。
这么凉，哪里像是在房间里待着的人？只怕这人，是不好意思听墙角，躲远了一些吧。
“以后，没有我允许，别让其他人进我的院子。”季十九手上用力了一些，强迫阿盛低下头看着她，“明日起，你搬进我左手边的房间。如此，你便不用来回跑了。”
阿盛有些摸不透季十九的心思。但是让他一个外男，住进待嫁的小姐的院里……实在是不合礼数。
于是阿盛选择不开口应答。
“怎么？不乐意？”季十九有些气恼，将自己的衣袖撩了上去，露出一大片吻痕：“你是觉得我这样也可以，是吗？”
“还是你觉得，我有资格跟那人说不？”
季十九咬着唇，眼里的泪要落不落，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再搭配那张巴掌大的脸蛋，白皙的肌肤，可谓是我见犹怜。
阿盛被季十九的举动吓了一跳，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小姐自重！我答应便是。”
季十九抬着头无声地笑了笑，眼底一片悲凉：“自重？哈哈哈哈哈……自重！”
“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自我的木偶，何来自重？如何自重？”
季十九笑着，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床上，将自己裹进被窝里。
阿盛正欲退下，就听见细碎的哭泣声从房间里传来。他愣了愣，将窗户轻轻合上。
确认阿盛走远后，季十九把脑袋探出被窝，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头。
她这也不能算是胡乱编造事实吧？毕竟，她被李嘉赐逼着成婚的事，的确是非她所愿。而这好事与坏事的区别，只是她对李嘉赐有没有感情而已。
她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季十九点开了数据面板，找到了阿盛的好感度。
【阿盛好感度：50】
季十九还以为这个阿盛是多么铁石心肠的冰块呢！
这不是，心挺软的嘛～
季十九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朝阿莲勾了勾手指，“我院里左手边那间杂物房，好好收拾一下，再换上新的床铺被褥。”
“小姐，你又要做什么怪事了？”阿莲有些麻木。
“什么怪事不怪事的。我是想让……”季十九凑在阿莲耳边轻声道：“阿盛住进去。好让他寸步不离地保护我。”
阿莲听到这，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收拾！”
小姐的幸福快乐，就交给她来守护吧！
季十九跟在阿莲身后，看着她兴冲冲地找了一帮人打扫、搬运杂物，甚至还很贴心地把房间装饰了一番。
阿莲应该是特意叮嘱了，那几个打扫卫生的家仆都来去匆匆。
季十九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淡淡地喊了阿盛一声，随后抬脚进入。阿盛紧随其后，顺手将房门给带上了。
季十九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像是闲聊一般：“阿盛，跟我说说，你和我娘亲怎么遇见的吧？”
“说详细一些。”季十九说着，拿着她娘亲留下的那支银钗细细摩挲着。
“我三岁那年，被人牙子从父母手中买走。那人牙子以为我好歹是个男孩，能卖个好价钱。谁料我却生了大病，要治好得花大笔大笔钱。”
“他觉得不划算，便想着将我贱卖了。夫人心善，路过时觉着我可怜，就将我买了下来。夫人帮我治好了病，又觉着我适合习武，便送我去拜了师。”
“待我听闻夫人病重，赶回来时，夫人已经……她抓着我的手，要我无论如何保护好你。”
“你是几岁回来的？”
“十四岁。”
季十九眨巴眨巴眼，心里竟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她之前还偷偷吐槽过阿盛的年纪……
这位哥，拜师练武练了十年，守她又守了十三年。好好的青春年华，全浪费了。
“你当真，不想走吗？你已经守了我十三年了，不想要过一过自己的日子吗？”
“我……我在世上已没有亲人，若是小姐要赶我走……我实在不知该去哪。”阿盛思考了一会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季十九起身，拉住阿盛的手带着他站了起来：“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担忧你会厌倦这种生活，我也担心你会忧愁。”
“我没有。”阿盛抢答，“我跟夫人承诺过，一定会保护你一辈子，直到我死。”
他的命，是夫人救的；拜师也是夫人牵线；更别提夫人每月都会托人带给他银两、衣物、书信以及其他小东西。
养育之恩大过天。所以，哪怕是用一生来守约，他也是心甘情愿。
季十九低着头沉默许久，久到阿盛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该说这些的，让小姐难过了。阿盛皱了皱眉，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哪句话。
“阿盛，帮我一下好吗？”季十九朝阿盛伸出手，手掌上是那支银钗。
阿盛小心翼翼地接过，将银钗插入季十九的头发里。
“谢谢你，阿盛。”季十九这次笑得真心许多，“谢谢你跟我说娘亲的事。”
“一直以来，我不敢问父亲和兄长，害怕他们伤心。只是……太久了，久到我真的快忘记娘亲的样子了……”季十九终于没忍住，掩面哭泣起来。
阿盛垂下眼眸，抬起右手，学着当年季夫人哄他那样，笨拙地拍了拍季十九的背：“小姐、你，你别哭了……夫人肯定也不想看见你哭。”
“呜呜呜——”季十九察觉到阿盛的触碰，大哭着抱住了阿盛的腰，“可是，你们都记得，就我不记得了！她甚至不愿意来梦里看看我——”
阿盛嘴笨，这会儿是真的想不出什么话来了，只好一下一下拍着季十九的背。
季十九哭够了，抬着头看阿盛：“你、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是。”
“也什么都没听见！”
“是……”阿盛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有。还是很漂亮。”
季十九不相信，扭头照了照铜镜，看见自己略微红肿的眼睛，不满地朝阿盛抱怨：“骗人！明明眼睛都肿了，都不好看了！”
“没有。”
“不信你摸？”季十九抓着阿盛的手就往自己眼睛上摸。
阿盛还没反应过来，就触碰到了那柔软的肌肤和仍旧沾着泪珠的眼睫。
阿盛浑身一个激灵，将手猛地从季十九手里抽出来。
“对、对不起……”季十九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弱弱地抢先一步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阿盛着实说不出“无妨”两个字。因为他脑海里是反复回放的画面——季十九红着眼眶抱着他的腰，呜呜咽咽地掉着眼泪。
阿盛没说话，退了两步，离季十九更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