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G停在F大老职工宿舍的后院小巷，陈旧斑驳的小区外墙和豪车很不相衬，狭窄的巷口被车头堵了个大半，引得过路人频频往这边打量。
温晴跳下车，对宋景深摆摆手：“快点儿开走吧，别影响别人走路。”
“下次约在这里见面，别忘了时间。”宋景深说。
温晴“嗯”了一声，没看他，只是示意他快走，看到他脸上不悦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事先约好的时间：“周六下午四点，我记住了。”
男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打好方向盘，缓缓往巷口外拐去。
看着远远离去的红色尾灯，温晴舒出一口气，转身往小区后门走去。她脚底轻飘飘的，好像刚做了一场梦，脑子里迷迷蒙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先是知道了顾怀远对小姨的感情，还没等她消化掉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又被宋景深拿捏住了把柄，偏偏这把柄还跟顾怀远有关……
温晴又想起那张照片——医院走廊里，她靠在顾怀远怀里哭泣，肩上搭着他的一只手，而照片的背景是走廊尽头的窗户——要拍到那张照片，只有站在电梯口那边才可以。
那天，有谁来过医院，还正好站在电梯口呢？
念头一动，一张年轻大方的女人面容蓦然跳进脑海：宋景淮！
温晴猛地站住，手里捏紧背包肩带，只觉得后背发凉。那天她送她到电梯口，就回了病房，难道她没走，而是反过头来监视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理由，只能认为景淮是在替宋景深做事。可是，如果是那样，宋景深为什么不承认？
他说过，不是他的人在跟踪顾怀远，那应该就是景淮的人了？
温晴觉得脑子快炸了，她站在路边，稳了稳神，拨出一个语音电话。
只响了几声，那边就接起来：“温小美女，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温晴尽量平定声线，“宋景淮是不是在跟踪顾怀远？她有什么目的？”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不直接问景深？你不是跟了他吗？”
“今天跟，明天就可能被甩了，我跟他没熟到那种程度。”
那边轻笑了一声：“你跟我就很熟了吗？温小姐，你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吧。”
“记得。你帮我查明这件事，我可以替你拿到你要的东西。”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他约我周六见。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空头支票我们方家可不稀罕，”那个声音不以为然地说，“先把东西给我，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大本事，怎么可能贸然动宋家的人。”
“……好吧。”温晴紧抿下唇，一字一顿地说，“方先生可不要食言。”
“当然，我们方家向来讲究诚信，刚才在饭店，我不就护着你了？”古色古香的包厢里，方梓明端坐在刚才温晴坐过的高背椅上，把玩着八仙桌上的一个小碗——正是装醉蟹的那只。
“嗯……谢谢你。”温晴说。
“客气了。”方梓明说，“我帮你又不是白帮，倒是你，能不能坚持到宋景深放松警惕的那一刻，还很难说吧。”
“我会尽力的。”温晴握紧话筒，指尖泛白，“不，我一定……坚持得到。”
“好话谁都会说，”方梓明轻笑，“这么多年，宋景深身边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女伴，以前我埋的线都断了，那可都是些有本事的女人。”他顿了顿，好像在追忆往昔，“这回，他能看上你这样的清纯女人，也是出乎意料的事儿，就算你能坚持，他能不能一直好这口儿，也不好说。所以我要提醒你，温小姐。”
“提醒什么？”温晴问。
“不要被他的温柔迷惑。他这人虽说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对付女人却很有一手，以前那些女人但凡跟过他的，都对他念念不忘，甚至甘愿被他利用，做了反向间谍，直到被对家收拾干净。”
温晴打了个冷战：“收拾干净，是什么意思？”
“有的离开江城，有的……人间蒸发。”
“他呢，什么反应？听之任之？”温晴忍不住追问。
“他能有什么反应，”方梓明笑道，“那些女人本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事情败露为他所用，是她们自己糊涂，能怪得了谁？”
温晴沉默了，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温小姐？还在听吗？”话筒里传来男人的笑问，那声音像蛇，钻进温晴心里，引起阵阵寒意。
“听着呢。”她勉强应道。
“记住我跟你说的，不要离他太近。你在江城毫无背景，一旦出了问题，就算我想救你，宋家人也未必饶你。”男人继续说，“只要你为我所用，我至少保你远走高飞，再不被宋景深找到。”
“好。”温晴说，“但愿你说到做到。”
“当然，方家这点儿能耐还是有的，不然怎么陪宋家玩儿这么久。”
挂断电话，温晴头重脚轻地往家走，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回忆。
那次文艺汇演，尹笑笑向她要两张近场票，宋景深给了她一张通行证，让她凭这张证找主办方安排座位。
那天，当温晴到后台候场时，远远看到一个男人朝她走来。
“你是温晴？”男人轻声问，细长的眼眸里闪着笑意。
“我是。”温晴应了一声，“你是……”
“我是方梓明，给这场汇演出钱的冤大头。”男人笑着说，“宋景深把他的证件给了你，是不是？”
“……是的。”温晴连忙站起身，要把包里的证件拿给他看。那张证件上有宋景深的照片，为了避嫌，她一直塞在包里，想等着尹笑笑来了再往外拿。
“不用看了。”方梓明说，“他把你照片给我了，我是按图索骥。”他拿出手机摇了摇。
“我的照片？”温晴有些郁闷，任谁也不想自己的照片随便给了人。
“证件照。”方梓明笑笑，“没侵犯你隐私。”
温晴“嗯”了一声，没再吭声，心里却还是不舒服的。就算是证件照，也不应该随便给人吧，宋景深这人真是没点儿边界感，好像她是他的附属物，随便他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