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深意外挑眉，看她疲惫的眉眼，淡声问道：“想通了？”
“姥姥心疼景泷，觉得景泷应该享受宋家的资源，只是小姨被宋家抛弃，她也没有办法。如果她知道我跟了你……”
温晴吸了吸鼻子，揉揉酸酸的眼眶，轻声说：“她真有可能做出那种事。”
“难为你能看透。”宋景深叹了口气说道，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他把她放在床尾凳子上坐稳，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床单，抖开铺在床上。
地上萎顿着一条皱巴巴的床单，正是刚被他俩蹂躏过的那条。
温晴脸上一红，扭过头去装没看到。
宋景深铺好床单，叉腰看了一会儿两只凌乱瘫软的枕头，终于下决心换了它们。
衣柜重新被打开，两只干净枕头被拽出来扔在床头，把前任挤到地上，跟那条皱巴巴的床单作伴。
“你宿舍里，要不要装一个除湿机？”宋景深一边把地上的床品踢开，一边开口问道。
“不用，宿舍里不算潮湿。”
“你刚来半年，没经历过江城的夏天。等到了梅雨季，你就知道除湿机有多有用了。”
“别人能适应，我也可以的。”温晴说，“宿舍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总要征求大家的意见。”
“也对。”宋景深点头，“住宿舍多多少少有些不便，还是搬过来住最好。”
温晴吃了一惊，抬眼看他并非在开玩笑，于是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不太好吧，如果搬出去住，上课、做家教都不方便，还会招人闲话。”
“家教没有做的必要了。往返学校我可以派车接送你。还有什么不方便？”宋景深淡淡地说，“至于闲话，随便别人说去，你不是在乎闲话的人。”
“我怎么会不在乎？”温晴蹙眉辩解道，“刚上大一就搬出去住，会被人编排成什么样子？”
“他们编排你什么？”宋景深明知故问。
“但凡搬出去住的，大多是有了男朋友的，或者是家住江城，喜欢往家跑的。我两边都不占，别人会编排我什么，还不是显而易见？”
“两边都不占？”宋景深逼近她问道，“那我算你什么人？”
“……金主？”温晴努力找个词汇定义这段关系，却只想到这个最俗气的，想了想又有些忐忑地补充了一句，“但我不会要你钱的。”
“不要钱，我还算什么金主？”他看着她，眸色深沉，“从一开始，我就要你做我女朋友，是你一直躲躲闪闪，好容易追到手，又说我是你金主。”
“你有未婚妻了。就算没有，我跟你也不合适。”
宋景深不想跟她掰扯，淡声说道：
“合不合适都已经这样了，你是我的人了，就别再想些没用的。”
“嗯，我想什么都没用，只能等你腻了再说。”
温晴撇撇嘴角，起身爬上床，把脸埋进新换的蓬松枕头里，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困倦袭来，昏昏欲睡。
看她这副懒样儿，宋景深眉峰扬起：
“等我腻了……再说？”
“是啊。”温晴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冒出来，“不会很久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温晴忽觉失言，索性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其实，她早就听姥姥说过，小姨被宋维铭包养的第二年，宋维铭就有了新欢。
只是在那些女人里，小姨脾气最好，又会照顾人，这才成了留在宋维铭身边最久的那个，直到有了景泷，算是勉强站稳脚跟。
所以，宋家男人的包养时长记录，大概只有一年。
一年后，温晴才上大二，一切还来得及。
她就当是谈了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一拍两散之后，各自开始新的人生。
宋景深冷冷盯着她，声音没有起伏：“你想尽快甩了我？”
“没有。”温晴回头看他，困倦的眼神有些涣散，“我哪有资格甩你，只有你来甩我。”
“就算你有资格，也休想甩掉我。”
“我明白。”温晴黯然回过头去，窝在被子里说道，“我不会瞎耽误功夫。我只管把能力范围内的事儿做好，其他的交给时间。”
话说的没错，可宋景深怎么听怎么别扭。
一会儿说他是深渊，一会儿又说他不长久，唯独不信他会给她一个结果。
他气闷地坐在床边，想要捞她过来说个清楚，她却已然呼吸匀畅地睡着了。
看了一会儿她熟睡的侧脸，他心里的戾气缓和了许多。
跟她计较什么呢？
反正她飞不出他掌心，他又何必在乎她怎么想？
只要她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宋景深躺进被子里，伸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吻了吻她的额角，暂时满意地睡去。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温晴的眸子就睁开了。
她静静蜷在他怀里，像一只美丽的玩偶，只有那双星眸闪动微芒，昭示着她还活着。
她要活着。
有希望、有生机，自由自在地活着，而不是躲躲藏藏，身份不明，做他的金丝雀。
她眸光闪动，视线穿过窗外的暗夜，向无际的远方伸展。
远方一片迷茫，似乎分不清方向，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梦里，她化作鸟儿，从窗户里一跃而出，再不回头。
第二天，温晴睡到自然醒，浑身的酸痛减退了许多。
她扭扭脖子，伸了伸懒腰，才发现身边那个男人不在了，整张床显得宽大无比，打个滚都够用。
心情骤然放松。
她坐起身静静听了会儿动静，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抬头看去，时针指向8点半。
是他上班的时间。
他真的走了！
温晴心底冒出一朵欢喜的小火花，随即轻盈地翻身下床，火速冲进浴室，洗去一身黏腻，待她吹干头发，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好像一只即将离巢的小鸟，走起路来都弹性十足。
她走到窗前，仰视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里盘算着这一整天的时间规划。
如今是她难得的自由时光，既没有宋景深在身边跟着，也不必时刻惦记小姨和景泷，就连学业，也在期末考试过后得以喘口气。
如此宝贵的一天，她想一个人去街上逛逛，去书店消磨一下时间，傍晚去姥姥那边吃顿饭，陪景泷玩儿一会儿，晚上再回宿舍休息。
越想越开心，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几丝电流杂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男声兜头砸下：
“我不在，就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