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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汉末乱云飞 > 第9章 天苍苍 野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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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下,一碧万顷浩瀚无边。

蜿蜒如玉带的辽水河东岸,十余骑欢呼着在绿草如茵的织毯大地上驰骋追逐。

高旭一行出了山林之后,便开始踏上了广袤无垠的草原。

由此刻起,他们便将面对陌生的土地,未知的命运。

然而初临草原之上的心旷神怡,还是迅速驱散了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天高地远任驰骋,放开性子向前奔驰了数十里之后,众人稍稍放缓骏马的步伐,待马儿喘息均匀后,任其一边踯躅溜达,一边啃食遍布四野的青葱嫩草。

偶遇大片肥美的苜蓿,骏马仰首欢腾长啸,争先恐后地俯首去贪婪地大口抢食。

“俗嗜酒,马嗜苜蓿。”

“……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

“苜蓿来西域,蒲萄亦既随。”

这种来自于遥远西域的优良牧草,据传为是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与众多果蔬种子一并带回,是饲养马匹各种草料中的首选。见马儿贪吃苜蓿嫩草逡巡不去,高旭等人便索性下马,任由马匹漫步撒欢恢复体力。

“估摸着向北再行半个时辰,就能见到渡牛滩了。”高旭回忆着年迈猎户薛老爷子曾经提及的大致地点,与脑海里所记的舆图方位两相对照。

渡牛滩,顾名思义,据说那里的浅滩渡河处不需要木筏船只,水深不及胸口,牧人迁徙时牛马皆可泅渡而过。

众人立在坡上向北而望之时,茂叔却面色陡变,松弛的神情迅即冷峻起来,“狼崽子终于出现了!”说着抬手向辽水西岸远远的一处坡脊指去。

众人闻言皆随其手指方向望过去,就见在那绿毯如织的坡顶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蓝天草原之间静立不动。若不是茂叔眼尖,众人皆未在意这远方坡脊上突露出的小树桩样的斑点。

“乌桓人的候骑。”茂叔却以异常确定的口吻断言道,“别被眼前所见蒙骗,乌桓人的候骑向来与狼群一样,绝不会单独一人远巡游弋,在那面坡脊后面,少说也有十余骑藏着。”

“来得好快!这就被盯上了?大伙都提防着些!”高旭远眺了片刻叮嘱众人。

该来的,终究会来,已经深入草原数十里之遥,没有些“狼群”出没,反倒是不正常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群狼!”高旭信口胡诌了一句,试图缓解下小队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

“如何是好?是走是留?”郡府的那名潘姓少吏的确有些惊慌,闻言后急急看向高旭。

高旭淡然笑道:“来此不就是为了寻他们吗?何必惊慌?再说还隔着辽水呢,一时半会还接触不上。”

那少吏有些面露愧色,双方乍一遭逢之际,尚未知对方的底细究竟自己便露了怯,实在是叫人瞧不起,遂讷讷点头不再言语。

方才轻松愉快的气氛却迅即消失,出山仅仅半日,踏足在这草原之上并没多久,便远远地被乌桓部落的候骑追踪上了,这无论如何不是什么好兆头。

众人默然上马,与河对岸的候骑隔着辽水同时向北而行。你快他亦快,你慢他亦慢,紧紧咬着不放,犹如恶狼尾随追踪猎物一般,远远的亦步亦趋,却始终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对岸偶有缓坡消失的地势平坦处,众人果不其然发现,对方依次从坡后闪现出十余骑,既然失去了起伏地形的遮掩,索性就那么远远缀着,一路隔着辽水不即不离,似乎在揣摩与窥探河对岸这十余汉骑的去向和用意。

茂叔此时开口向众人解释道:“乌桓人的候骑便是如此,像狼群一般追踪猎物,没有机会之前,便不急不慢消磨对手的耐心和士气,一旦瞅到了对方弱点或缺漏之处,便如恶狼般争相扑来,在猎物未及应对之前,狠狠撕咬一口便走,绝不恋战。待到对手稍为懈怠之后,又扑上去血淋淋的咬一口,直至猎物奄奄一息……”

言辞中流露出些许感慨与恨意,在这般刻骨铭心认知的背后,不知有着怎样血腥的残酷经历,无人知道那是多少袍泽的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

乌桓是一个以游牧和射猎为生的民族,肃善骑射,以弋猎禽兽为日常。随水草放牧,居无定处;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风餐露宿,粗豪坚忍,耐苦耐磨。这种与生俱来在马上不眠不休数日追踪寻猎的本事,对乌桓人而言只是寻常。

一路跟得久了,逐渐就开始有了试探的打算,乌桓候骑在缓慢缩小彼此间距的同时,偶有一二候骑高声呼喝怪叫着纵马飞驰而至河畔,却依然保持彼此距离远在一箭射程之外。在逼近时旋即策马回转,以此张扬跋扈的做派来试探对方的成色。

在候骑靠得稍近些时,高旭等已可以看清对方皆为髡头,身着半敞皮袍,另一半袍袖在背后掖在腰间皮带下,腰挂弯刀,细长成弧,每人皆备有弓箭,身前鞍后竟至少都有三四个箭袋,满满当当插满了一簇簇的羽箭。

见来骑并未抽出弯刀或摘弓搭箭摆出明显的敌意,高旭等人便不动声色冷眼瞧着,只策马匀速向北而行,对来骑的诸般挑逗举动皆不以为意。

三番五次尝试之后,那伙乌桓候骑也觉索然无味,便偃旗息鼓默默跟随,直至双方先后隔着辽水来到了渡牛滩。

此时天色渐暗,夕阳余晖慵懒地洒在辽水两岸,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绮丽,将双方的人马身影拖得长长的映在草地上,每一根摇曳的绿草都在熠熠生辉。

夕阳薰细草,江色映疏帘,置身在这美丽的画卷中,高旭等人却不得不勒马止步。

薛老爷子口中的渡牛滩,时隔多年已然变了模样。原先所描述的浅滩已被河水冲刷出了高低错落的堤岸,且因上游的冰雪消融,加之辽水上游春季的骤雨滂沱,此时水势汹涌,水深早已超出人马泅渡的可承受范围。

高旭拾起岸边一截枯枝扔进水中,无奈得望着枝条打了几个转便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中。

“此处渡不得了,只能继续向北,看看上游情形如何。”高旭沉声道,随即抬眼向对岸看去。

对岸的乌桓候骑显然已看出这队汉人在寻找渡河地点,远远得勒马伫立观望,并不贸然上前接触。

郡府少吏此时似乎有意打消众人对自己的轻视,主动开口建议道:“要不要招呼对面的乌桓人?问问自哪里可以过河?”

茂叔缓缓摇头,双目盯着对面沉声道:“如若对方半渡而击呢?”

对方十余骑控弦之士,与己方势均力敌,但是如果在己方渡河之时一波箭雨袭来,人马在河中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那便是灭顶之灾。

鸦雀无声的死寂后,何咎打破了沉默,“北上!看他们跟到何时!上游总有水缓滩浅之处。”

高旭点点头一摆手道:“走,先比试一下耐心也好。”

于是汉人小队继续启程向北,那伙乌桓候骑见了似乎犹豫了一阵,再度随行而上。

直至夜幕低垂,一轮皎月幽远如灯,漫天星光如璀璨珠宝般晶亮闪烁,点缀在深蓝的绒幕之上,笼盖四野。

隔河相对,相距一箭之地以外,黑暗中各出现一簇火苗,仿佛是彼此在河水中的倒影。

对岸不时传来陌生的异族歌谣声,狂野而苍凉,却伴随着肆意的笑声,微风阵阵,时不时将那边的烤肉香味吹过来。

高旭却是汲了些河水,在皮囊中以青草泡着静置了半响,这才倒出洁净的清水在釜中,放了些粟米和切碎的肉干,再撒了一把野葱和苜蓿草,然后在篝火旁摆放了些炊饼加热,渐渐也飘起了己方宿营伙食的浓香。众人饶有兴味地看着高旭亲自动手,简单快速为同伴们做了一餐别致的美食。

炊饼烤得喷香,就着粟米肉汤,众人在狼吞虎咽之际,茂叔对着高旭问道:“今夜也是三班?”

高旭正大口吞咽,点点头含糊着回应:“每班加一人,老规矩,我还是子夜那班。”

何咎顿了顿抬头道:“启明,要不我与你换换,你也睡个囫囵觉……”

“无妨,我在马上都能睡着,就这般安排。我觉着,今夜……恐怕不会平静。”说着高旭望了望对面随风闪烁不定的那簇火光,说笑声依稀传来,似乎围着篝火的候骑毫无戒备之心,一副放松闲适的模样,颇有些令人感觉不太寻常。

候骑在外侦搜探巡,其行止按道理应是:其行也偃,其宿也静。

长达半日的相伴而行,眼见俱是控马娴熟、进退得当的老练控弦之士,而能成为各部族候骑的又是优中选优之人,非智勇者不可为之。无论按着军中规矩,还是接敌经验,又怎会如此张扬懈怠?这岂不令人感觉蹊跷?

看来……对面这伙候骑,倒是不简单呐!

高旭看了看茂叔,见茂叔也冲着自己默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