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公羊涉颇为狡猾,预先想到了公主的队伍在经过江右义军活跃的地方时,有可能会遭到义军伏击!江右义军首领姚水莲的未婚夫吉义,正是公羊涉的仇人!公羊涉一来担心吉义又要跟自己为难;二来想要除掉吉义,报仇雪耻;三来吉义赏金极高,高达二万金,要是能得这二万金,用钱收买关系,岂不自己就不再孤立?所以要严防吉义伏击,而且图谋除掉吉义。
公羊涉就预先派了两个心腹徒弟,隐瞒投降朝廷之事,装作是别的义军被官军打散的人,先行南下投靠江右义军。然后公羊涉特地献给公主几个新花样玩,拖了拖行程;又与公主的驸马合谋,再搞了些新花样玩,再拖了拖行程。直到两个心腹徒弟得到姚水莲留用,并且初步获得了信任,公羊涉这才禀告公主、驸马,可以开始南下了。
要说茶陵公主杨玥的驸马乔嘉言,也是匪夷所思……这个驸马并不英俊,也不强壮,甚至还不年轻!恰恰相反,是个两鬓斑白、一把年纪的半老头子,身材臃肿虚胖!相貌在其年轻之时也许还行,如今快五十岁了,中年之后发福,变成肥头大耳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这不是匪夷所思?!无忧天子最宠的唯一亲妹子,爱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茶陵公主,满朝公卿家的大好公子们都可以任她挑,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人来做驸马?
原来乔嘉言原本是阿附何太后的佞臣,在先帝驾崩、太后当政之时被提拔为侍中之职,此后就一直作为正二品侍中大臣。乔嘉言既没有文才也没有武艺,能做到这个高位已经是极限,心满意足只想留在这个位置上长保富贵,本来没什么野心,直到发现茶陵公主居然青睐和依恋自己……
只因茶陵公主是遗腹女,先帝驾崩之后何太后才生下她,自小没有父亲。乔侍中可以说是公主从小便抱着她长大的人。
最初太后带幼女,公主就特别喜欢给这个大臣抱,喜欢玩弄他软而蓬松的胡子。后来随着公主的长大,乔侍中又特别能逗公主开心。公主从小到大不但没有厌弃他,反而越发青睐他。
最初乔嘉言发现,杨玥发脾气时,只要折磨小动物给她看,她就会开心。这就成了乔嘉言哄公主高兴的秘诀。公主如果对太监宫女发脾气,乔嘉言就会去劝解,带公主玩些火烧蚂蚁、弹丸打小鸟之类的游戏。公主就会乐而忘怀。刚开始这还是正常的,好些都是寻常男孩子儿时爱玩的,并不过分。太监宫女也都感激乔嘉言,称颂乔侍中有美德。
但后来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公主从爱看折磨小动物、杀戮小动物,到自己动手杀小动物,乃至杀人……乔嘉言并不教育公主转向良善,反而更加有意引导公主变得残酷。那样公主就不会转向亲于别的大臣——他们多数是满嘴仁义道德的儒士,怎能合公主之心?乔嘉言当然也是儒士,却只是个半吊子的儒士;当然也是满嘴仁义道德,跟蔡太师之流的大儒没什么两样,差不多都是凭其言论在其死后可以给后世儒生歌颂为圣贤的那种;但乔嘉言其实内心十分看不起儒士,根本不把儒学提倡的一套当回事,为了自己私利可以做任何坏事。
其实乔嘉言本来没什么特殊,世上的贪官大抵都是这种人,嘴上仁义道德,肚里男盗女娼。其实强盗和娼妓都比这种人更有道德,强盗的道德要多十倍,毕竟强盗还是凭硬本事吃饭的;娼妓的道德要多百倍,毕竟娼妓大多连害人之心都没有。
但是乔嘉言的运气实在是好呀。谁能像他那样小人得志,既受太后宠幸,又受公主青睐?这是世上贪官不及他之处。
甚至于乔嘉言还能成为公主的驸马……这也是运气了。茶陵公主到了婚龄,无忧天子有一天突然想到要为御妹安排婚事,问她想要嫁谁。茶陵公主笑着说,我想嫁个人,但只怕皇帝哥哥不依。无忧天子说,你想要嫁谁,朕都依!难道你想要嫁有妇之夫不成?那又有何不可?朕可以令他休妻,娶你。茶陵公主便说,不用,他家夫人正好刚死,只要皇帝哥哥答应,现成的驸马一个。又说,多亏是皇帝哥哥,要是母后还在世,必不依的。无忧天子问,到底是什么人?茶陵公主一说。无忧天子差点栽倒在地,然后哈哈大笑:“你敢当真?朕便依你!”
茶陵公主还真敢当真,即刻就要了皇帝的旨意,封乔侍中为茶陵驸马。茶陵公主胆大妄为,只要喜欢,无所不可为。无忧天子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只要有乐子,什么都可干,便满足妹子的愿望,将其嫁给乔侍中,不怕别人非议,谁非议就赐死谁!
这下子乔嘉言鸿运当头,刚刚死了老婆,不料就得到皇帝御旨,给他茶陵公主做老婆!乔嘉言惊喜之余,心想既然公主这么青睐自己,自己怎不可以野心更大些,利用公主来获得实权?否则侍中大臣地位虽高,毕竟只是个文官,而且还没有实际掌控的职权。就连正一品的蔡太师,先前都要受武将的气,好在女儿入宫做了贵妃才好些。如今公主嫁给自己,公主是个喜欢军戎之事的人,何不替自己谋求一个军戎职位?
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争取,没费太多周折,乔嘉言顺利获得实权,成为广州经略使,兼统南海道、南岭道两道兵马!
这又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一个文不文武不武的半吊子儒士,居然文能做到侍中大臣之职,武又能做到广州经略使之职。
广州自古是与海外进行贸易的重镇,各种海外来的奇珍异宝在此云集,财税非同小可。再加上其周围还有一大片平原,是岭南绝无仅有的膏腴之地。潮州、泉州虽也航海发达,毕竟没有那样的大平原。
茶陵公主一听乔嘉言想做广州经略使,自也十分欢喜。除了广州,别的地方她还没太大兴趣去。除了可以就近接触各种奇珍异宝,还有各种岭南佳果,美滋滋,在中原可不是那么容易享用得到的。茶陵公主怎不大力促成此事?
另一个大力促成此事的,就是成山宰。成山宰为谋帝业煞费苦心,已经把江左、江右经营成自己的势力范围,十分觊觎江左、江右南面的岭南。心想如果让乔嘉言这么一个不文不武的、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可笑的驸马爷去做广州经略使,统治岭南地区,简直相当于养着一头肥猪,随时可以给自己宰!换了别人统治岭南的话,自己将来要取岭南还须多费工夫;如果是乔嘉言,他没有本事又不得人心,何能统治岭南?将来皇朝崩溃,自己回江左发兵打天下,可以首先吃掉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