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字帖出现之前,方言并不清楚,这批他早年所留的作品,会具备这么高的收藏价值。
当年。
在娘亲的熏陶和教导之下,琴棋书画,方言可谓样样精通。
那时候,最大的梦想,便是走文艺类的路,当个老师,成为画家,或者投身于书法领域?
那时候,他与方一卿的关系,也不好。
聚少离多,他对这个男人,印象很淡。
在方言的认知里,这个沉醉于皇图霸业的男人,不关心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连他最基本的,长大后要做什么,都不得而知。
直至今年今日。
方言看到了自己昔日里的作品,登堂入室,于帝京竟然自成一派。
后知后觉的方言,慢慢顿悟了一些东西。
方一卿并不是不关心自己,这位老父亲,曾默默无声的认真的,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方言铺着路。
他的字,有收藏价值。
但不应该,也没道理被捧这么高,更没份量,成为书法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这背后,必然有方一卿的功劳,商业运作,于这个逐渐老去的男人而言,是行家里手。
“儿子,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画家?书法家?”
“没想过继承你爹的产业吗?坐拥王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霸气?多风光?”
“我有我自己的路。”
那年的月色,出奇的温柔。
繁星点缀。
一家三口坐在一棵,缓慢摆动枝叶的老梧桐树下,母亲摇着蒲扇,方一卿双手托腮,与母亲嬉皮笑脸。
他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仰望漫漫星河。
方一卿一直想自己继承王朝,但又尊重自己的选择。
想当画家?
可以,我让你的画展开遍全国。
做书法家?
那老父亲照样捧你上去,让更多人,看到你的书法。
越长大越明白,父爱是一座沉默的巨峰,为你遮风避雨,为你开山劈路,日复一日付出着,不论你知不知情。
“开什么玩笑,我这绝不是赝品。”金不凡的质疑,打断了方言的思绪。
“还有,你肯定冒牌货。”
“写两个字,你就是浮生一笑本尊了?哈哈哈,这太可笑了。”
“除非,你亲口说服我,得到我金不凡的认可,我才会接受事实!”金不凡龇牙咧嘴,很是不服。
他献上这等巨宝,本该一骑绝尘,今晚出尽风头。
岂料,自己的礼物被判定为假货之余,还一不小心徒做嫁衣,让方言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他可以接受这是假货。
但,绝不允许方言踩着自己的脑袋,大放异彩。
金不凡的质疑,没有得到在场其他人的认同,方言也没有搭理他。
“大,大师,我可否跟您讨要一份墨宝?”徐鸿第一个提出要求,面露期待。
方言点头,“好。”
其他勋贵看方言这么平易近人,当即蠢蠢欲动,自发排队,争取也讨要一份墨宝。
金不凡,“……”
事实是最好的反击手段。
众人趋之若鹜,将方言围在中间。
金不凡则全程无人关心,他的质疑,他的不爽,他的不认可,通通变得毫无意义。
方言这一手好字,究竟价值几何?
大家会用脚去投票。
金不凡不服不甘,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没那个份量,就不要自以为是,得不到你的认可,事实就不是事实了?”
“一边站着去,碍手碍脚的。”
金不凡,“……”
夏侯擎苍倒是有空理睬金不凡,只不过,这句话,说的金不凡面红耳赤,神情不自在。
这老爷子,今晚真的跟吃了枪子儿一样!
金不凡可不敢跟夏候擎苍甩脸色,毕竟自己是晚辈,再者,这老爷子地位摆在那儿。
“我,我……”金不凡呶嘴,当即没了动静。
除开金不凡,最尴尬的当属夏侯正男。
先前因为这幅墨宝,公然与夏侯青衣争爱,如今竟然得知,这他妈是假货?
关键,本尊就在现场。
他,其实也想讨要一份墨宝。
最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唯有作罢。
这场生日宴几经波折,最后落了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除开金不凡,夏侯正男,秦无疆等豪门大少不高兴,对了,还有钟佳佳女士。
余者,笑的一个比一个欢。
“混蛋东西,又抢风头了。”
钟佳佳不爽,方言越风光她越难受,跟吃了屎一样,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青衣,到点了,去切蛋糕。”夏候擎苍提醒,夏侯青衣开开心心应了一声。
走了几步,又拉住方言,“一起。”
真粘方言啊,满眼均是他,何况,经由字帖风波,夏侯青衣现在看方言的神色,都是不加掩饰的崇拜。
夏侯擎苍不知不觉,挪步来到夏侯正男跟前。
父子二人,并肩而立。
“父亲。”夏侯正男客客气气喊了一声。
夏侯擎苍杵拐杖,目光始终追着夏侯青衣的影子,稍作停顿,他道,”今天趁此机会,我与你正式表个态。”
“你若想世族联姻,可以。”
“但绝不是让青衣去牺牲个人幸福,你自己有女儿,让青裳帮你完成你的愿景。”夏候擎苍淡淡道。
夏侯正男扯了扯嘴角,没有吱声。
“你女儿的幸福是幸福,别人女儿,就不需要了?”
夏侯擎苍眸光闪动,义正言辞道,“我若年轻十岁,立马废了你的族长之位。”
夏侯正男露出一缕邪笑,挺直腰杆,“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已势成。”
“举族上下,全由我说的算。”
“青衣不嫁也得嫁,你阻止不了,她幸不幸福与我何关,她只是我夏侯正男的一颗棋子。”
夏侯擎苍无奈摇摇头,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以后会明白。
青衣嫁与不嫁,他夏侯正男说了真不算。
夏侯正男挪动视线,一眨不眨定在方言身上。
暂不论这小子其他身份,今晚,可是实打实的,欺负了自家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得出头了。
“青衣很喜欢这小子?”夏侯正男挑衅似的询问夏候擎苍。
不等夏侯擎苍答复,夏侯正男洋洋得意道,“如果这小子人间蒸发,陨落帝京,青衣会不会伤心?”
夏侯擎苍挑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就逝世!
夏侯正男拧起眉头,总感觉这样的老爷子很奇怪。
“我就不信,动了这小东西,能摊上什么大祸,除非他也有个如我这般,在帝京只手遮天的爹,护着他!”
夏侯擎苍,“……”
“你夏侯正男去碰一碰,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