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始中原逐鹿,有人于远东战场,手握赫赫军功。
各自天南地北,各自精彩。
方言将酒杯放下,脸上全程挂着温暖的笑容,元天罡,陆天虹,乃至齐天放,神情恍惚。
这样的方言,与方一卿有诸多相似之处。
可,他的眉眼,他的笑容,却跟那位命运多舛,传奇惊艳的女子,如出一辙。
“哎。”陆天虹长长叹出一口气,心头发酸也有点堵,闷声闷气灌了两杯酒,神情阴郁。
故人似在眼前。
他不是她,他只是她留在人世间,最后一丝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都不吭声干什么,喝酒。”方一卿提醒。
俞潮生跟着附和,“咱这帮子兄弟,一年老一年,也是聚一次少一次,今天要尽兴。”
“我们一起干一杯,就当是,欢迎小言回来。”
众人举杯,方言随之起身。
方一卿强颜欢笑,一辈子不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他。
终归失去了原则和坚守,人年纪越大,原则也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这声对不起,出自于心有愧。
是他混江龙,亲手将这位长子,带进了这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所谓江湖!
“差不多就行了,少喝点。”方言忽然提醒,顺手拿走了方一卿举到嘴边的酒杯。
方一卿原地发怔,自嘲一笑,“好,不喝了。”
诸位老兄弟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雷霆般的起哄声。
“大哥,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好家伙,敢拦大哥的酒,第一次见。”众人揶揄,生怕方一卿不够丢脸,连番上阵。
“去去去。”方一卿挥手,嬉皮笑脸道,“年纪大了,儿子的话肯定要听。”
“不然,等走不动道了,不给养老怎么办?”
方一卿双手环抱,靠向椅背,正式退出战场,静看兄弟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中途,方一卿歪过脑袋,询问方言,“你和那丫头见过了?”
方言自然清楚,方一卿提的是谁,“嗯,见过了。”
“感觉如何?”方一卿顿时来兴趣,一只手撑住桌面,目光直视方言。
紧随其后,一道道眼神落至方言。
“几个意思,有心上人了?怎么今天,不带过来看看?”陆天虹搓搓手,满是好奇。
“八字没一撇的事,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散了散了。”
方言尴尬,这方一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哟,还藏着掖着。”陆天虹嬉笑。
方言,“……”
“陆叔,你话有点多了。”方言没好气道。
酒过三巡,有人喝得酩酊大醉,有人全程清醒,有人从头至尾没讲过一句话,主动一个沉默到底。
关乎方一卿究竟怎么安排的。
太子会不会上去?
方一卿没有交底,更没有清楚表态,而这样的结局,也注定了不少元老,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小言,送送你这些长辈。”方一卿安排。
方言点头,一群在王朝集团举足轻重的元老高层们,陆陆续续下楼,方言笑脸欢送。
“齐老,路上注意安全。”方言叮嘱。
齐天放点头,杵着拐杖渐行渐远,齐人杰跟在后面,临近出口。
洪天照现出踪影,“齐老,一起走。”
“正好,还有几位老同事,想与你谈谈心。”
齐天放抬头看向外面,今天的帝京竟然在下雨,淅淅沥沥,一如人的心情,潮湿阴沉。
“去我府上。”齐天放率先走人。
洪天照离别之情,回头望了一眼大厦内部,眸中精光闪现,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元叔,陆叔,慢走。”方言继续送客。
国字脸的元天罡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天虹则拍了拍方言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小言,以后有什么烦心事,记得与我们交流,别自己憋着。”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方言浅笑,“好的。”
“走啦。”陆天虹套上自己的外套,与元天罡并肩而行。
等出了大厦,国字脸笑容温和的元天罡,刹那间,神色一收,变脸速度堪比翻书。
“王朝要换天咯。”元天罡毫无感情的嘀咕了句。
陆天虹道,“这不是迟早的事?”
“你好像很激动?期待这一天许久了?”
元天罡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相依相靠多年的老伙计陆天虹,皮笑肉不笑。
“我不管你什么态度,什么立场,至少,我陆天虹,从始至终没考虑过,改变初心。”陆天虹挺起腰杆。
元天罡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行,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还有其他事,散了。”
细雨飘摇。
淅淅沥沥。
陆天虹站在门口,扬起脸颊,清风吹动落雨,一丝一丝点缀睫毛,鼻尖,眉梢。
他回头,似乎在找寻方言的影子,尝试多看两眼。
“长得真像啊。”陆天虹感慨万千。
遥远记忆,宛若决堤的大坝,冲开尘封已久的过往,有些事,有些人,哪怕离开许久。
也无法真正做到忘记,会埋在心里一辈子的。
那年,身世凄惨的他,无父无母,从小到大感受不到任何温情,亲情。
一个人孤孤零零活在世上,一个人孤孤零零的,艰难的讨生活。
从南到北,从穷乡僻壤,杵着木棍穿着破鞋,衣衫褴褛一瘸一拐,走啊走,走到了帝京,走到了这座繁华大都。
他想,帝京是天下首富之地,遍地有钱人,讨饭过日子应该没那么难。
那些有钱的家伙,随随便便施舍一点,怕是足够自己饱饱的啃上一个月,又大又白的馒头。
他想,帝京的有钱人,是不是顿顿疙瘩汤,香气四溢。
后来,陆天虹发现,帝京这群金贵的有钱人,不吃疙瘩汤,几乎顿顿山珍海味,鲍鱼龙虾!
有钱人,也不吃馒头的!
他无父无母,从小就是个不受人待见,处处挨欺负的小乞儿,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当乞丐了。
饱一顿饥一顿,风餐露宿。
然后,在某个四处漏风,风雪交加的夜里,平静的无奈的,接受命运的审判,从此长眠不起。
兴许,运气好遇到善心人,给他收个尸,入土为安。
一辈子,也就这么结束了。
可那时候的他,不相信自己有好运气,毕竟,运气好哪还能当乞丐?
“嫂子,今天是大哥的生日,其实,也是你的,我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