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正是方言,王朝集团名声显赫的太子爷,如今在村落里,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阿木。
因为呆头呆脑,自苏醒之后,时不时就如同木头一样,坐在河溪畔,一坐一下午。
故得名阿木。
符合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以及生存状况。
除夕夜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方言已经不知道,烟火在天空燃烧了多久。
他就感觉,内心空空荡荡的。
一些本不该忘记的东西,忘记的一干二净。
一些人或物,他试图去回忆,可惜记忆碎片模糊又苍白,越强行运转脑袋,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承受。
久而久之。
他反倒不敢去回忆了。
也许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一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捡起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衔在嘴里,抱头躺下,仰望着头顶高高悬挂的月亮。
“阿木。”
“给你的饭,今天大年夜,怎么着也要吃点。”
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端着一大碗米饭菜肴,来到方言附近,然后坐下。
这是方言的救命恩人。
李老汉的亲生闺女,宋惜颜。
李老汉家境贫苦,成年后便当了上门女婿。
因此,宋惜颜与母亲姓,母亲在她十五岁时候,生病离世了,如今父女生活在一起。
多年含辛茹苦拉扯,宋惜颜也到了婚嫁的阶段。
“又在想心事啊?”宋惜颜左手把玩着自己的黝黑的麻花辫,笑眯眯询问方言。
这个姑娘,有着灿烂纯真的笑容,每逢一扬眉梢,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充满灵性。
宋惜颜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闺女,不少村里还没娶上媳妇的青壮汉子,有事没事,尝试接触她。
按照以往,长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还出言起哄,撮合。
毕竟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多多接触有益增进感情,久而久之自然水到渠成咯。
可这样的状况,从方言出现开始,一切都变了味。
村里人都心知肚明,宋惜颜一眼瞅中了方言,书上写的一见钟情,大抵如此。
“不陪你爹喝点酒?”方言微笑,言外之意让宋惜颜,无需搭理自己。
何况,方言钟爱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发呆,放空大脑。
“喝过啦。”宋惜颜展颜微笑,跟着道,“再者,有几位叔叔伯伯一起吃年夜饭,少我一个不碍事。”
“时间好快,我们认识两月了。”宋惜颜感慨。
方言捧着大瓷碗,闷着脑袋扒饭。
宋惜颜扬起脸颊感受清风拂过,中途瞧见方言无动于衷,也不主动接话,当即嘀咕了句,真是个榆木脑袋。
“还有七八天,我们得去镇上一趟,你要一起吗?”宋惜颜又道。
方言毫不犹豫道,“嗯,一起。”
村子背靠青山,三面环水,谈不上真正的与世隔绝,但也差不多了。
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待在这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极少与外界接触。
宋惜颜记得上次去白云镇,还是三个月前。
这趟出去,她打算购置些女孩子专属的日用品,胭脂水粉漂亮衣裳什么的。
“新年新气象,你有什么愿望?”宋惜颜絮絮叨叨,讲个不停。
方言毫不犹豫,给出答复,“回家。”
宋惜颜心里咯噔一声,陡然间,有点不是滋味。
她长这么大,一直在村子里兜兜转转,像是画地为牢,永远迈不出这座山这条河。
好不容易来了个朋友。
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指不定,还可以贪心点,将方言留在这里,一起远离尘世喧嚣,相伴终老。
然而,方言满脑子里,仅有回家一个念头。
宋惜颜总觉得,有朝一日,这个长相帅气性格温和的男儿,会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离开她。
老天与自己开了个不好玩的玩笑。
误以为姻缘到了,其实,是自己想多了。
父亲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言道方言气宇非凡,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出身,这等真龙,不会屈居泥泞之地。
深陷情网无异于作茧自缚。
“好嘛好嘛,你记得吃饱。”宋惜颜心情忽然很不好,匆匆打了个招呼,渐行渐远。
方言继续埋头扒饭,月色柔和,宁静恬美的夜晚,将他温柔的笼罩着,水流潺潺,山河与岁月,皆静好。
宋惜颜回到家,发现屋子多了几个人。
有一口没一口吸着旱烟,满脸黝黑的村长,带来自家的大儿子,与父亲举杯共饮。
村长儿子今年二十七八,打小喜欢宋惜颜。
也姓宋,单名一个山。
宋山是即将奔三的人了,村长打算亲自说情,给两孩子撮合到一起,无奈,宋惜颜对宋山没感觉。
“惜颜,你去哪儿了?”宋山瞧见宋惜颜,就跟丢了魂一样,扭扭捏捏也不敢看宋惜颜。
宋山知道宋惜颜去了什么地方,甚至见了谁。
宋惜颜闷声闷气道,“外面转了转。”
“天凉的很,尽量别外出。”宋山挠头,露出憨憨笑容。
村长有意撮合儿子与宋惜颜,于是趁热打铁道,“你们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去吧去吧。”
“自己找个地方聊天去。”
“我累了,先休息了。”宋惜颜明显兴致不高,独自回了卧室。
老李头两手一摊,虽然女儿嫁在村里最好,可婚姻大事,终归要看双方是不是两情相悦。
宋山完全一厢情愿,单相思,有点难办啊!
“哎,如果那孩子不出现,惜颜指不定已经跟我家山儿……”
老村长有意瞟开目光,望着夜色漫长,黑漆漆一片的屋外。
“都不是咱村里人,他现在伤好了,干嘛不让他离开?”宋山同样不满,于是插嘴问了一句。
“过段时间要去镇上了。”
“听闻镇上有大户人家,长期雇佣长工,何不……”宋山话还没讲完,就被自己的村长父亲眼神制止了。
那可不是长工。
一旦卖给大户人家,那就是一辈子的奴才,没日没夜的干活,直到榨干肉体累死为止。
“行吧,孩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日后再谈,日后再谈。”
宋山的父亲立即起身,带走了儿子。
宋惜颜双手托腮,凝视头顶的月光,多愁善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