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德牧是一只流浪狗，山脚下的人家们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突然就出现了，经常在山上跑，有时候会跑下来要点吃的。
有人还想收养它来着，但它看着不愿意，不跟任何人回家，能在山上待着基本都在山上待着。
还有脚上的那块没毛的地方，大家都说，见到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是谁弄的，想给它检查一下看看，也不让碰，一碰就凶。
有几个小孩说，他们几个经常跑到山上玩儿，有时候就会看到这只小德牧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看。
好像在等什么人。
有个婆婆还说，很少看到这小狗这么高兴的样子，她给这小狗崽给的吃的最多，见小狗这么喜欢左筠心，硬是拉着人给人塞了好多家里头蒸的小点心。
实在是推脱不掉，就那么带回来了。
真的拒绝不掉，婆婆凶得很，感觉他们再拒绝一次她就要提把刀出来把他们豆沙了。
婆婆做的是很常见的小点心，但是可能有自己的独特秘方，吃着比外面卖的要好吃很多。
也不多，不大，晚饭前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
左筠心不顾身上的伤，抱着小德牧和牛奶糖不撒手，小猫小狗也很乖，窝在左筠心怀里，不吵不闹，牛奶糖闭着眼睛，小德牧好奇地打量着其他人。
“呀，回来了？都去哪儿……乖乖，咋还抱回来一只狗？”
冯玉华盯着那只小德牧：“干嘛？要帮忙壮大犬届公务员的队伍吗？推进警犬队伍建设，保证工作质量，立足为人民服务的立场建立健全警犬培养机制？”
众人：“……”
苏悠：“看得出来，教官最近被各种报告折磨疯了。”
杨辰把小狗的来历说了一下，冯玉华点点头，看了眼左筠心：“嗯，也行。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
“那走。既然来了咱特遣队，名字就要按咱的规矩来。”
规矩就是——送到训犬营，自己选名字。
训导员拿了好几张印着名字的A4纸，一一摊开放在地上，温声细语：“来，自己选一个吧。”
小德牧歪歪脑袋，回过头看左筠心，左筠心点头：“嗯，自己选一个吧。”
小德牧这才汪了一声，低头用鼻子在每一张纸上都闻了闻。
从头闻到尾，随后，叼起了其中一张纸。
“哦，笑笑，好名字……诶诶！去哪儿啊！”
小德牧叼着那张写着“笑笑”的纸哒哒哒跑到了牛奶糖旁边，把纸放下，汪了一声。
然后又跑回去，叼起了一张写着“宝贝”的纸，放在了左筠心跟前。
最后，自己坐在了一张写着“麒麟”的纸上，昂首挺胸，一看就非常根正苗红。
现场所有人一瞬间都安静了。
训导员惊讶于这小德牧过于有灵性，而其他人惊讶于那三张纸上的名字。
特别是特遣队，他们对左筠心的父母是知根知底的。
唐雅这个名字是后来取的，其实她从小就叫笑笑，因为爱笑，后来回到缅北后，也一直用着笑笑这个名字，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大名。
而宝贝……
左筠心对这个称呼再熟悉不过了，四岁以前，在缅北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叫她宝贝，“宝贝”在那时已经被默认就是左筠心了。
这一帮不信鬼神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小德牧，小德牧不明所以，继续高兴地汪汪叫着，围着左筠心绕圈跑。
左筠心的表情空白，缓缓蹲下身，坐在了地上。
小德牧立刻扑进了她怀里，牛奶糖也咬着那张纸，轻轻放在左筠心身侧，趴到了她腿上。
“你相信轮回吗？”
“兜兜转转，最后都会回到你身边。”
赵泊欢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左筠心信了，彻底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
她紧紧抱着小德牧和牛奶糖，积攒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左筠心不是爱哭的人，她甚至会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哭。
但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记忆当中模糊的父母，跨越了二十多年的时空，再次回到了她身边。
训导员愣愣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左筠心，冯玉华拍拍他的肩膀，训导员会意，收了剩下的A4纸离开了。
小德牧和牛奶糖扒着左筠心，伸着舌头舔她脸上的眼泪，但是眼泪太多了，越舔越累，最后干脆放弃了，窝在她怀里，温暖着她，用皮毛承受着她的眼泪。
任久从旁边的办公室里借来一包纸，打算塞给左筠心，他回过身，往左筠心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
他的瞳孔瞪大，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左筠心原本空无一人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一层薄纱一样，透明缥缈，轻飘飘飘在空中。
任久不自觉又走近了几步，身边就站着项黎，他正准备问项黎有没有看见，却见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了”的表情看着左筠心的身边。
任久：“……”
好，大家应该是都看到了。
但是没人敢去提醒左筠心。
而且，那两个人影，有点眼熟。
走近了能看清一点，两个人身上穿着极为普通的衣服，粗糙，衣角有些破。
任久的心跳快如打鼓，一瞬间，他似乎知道那两个人影是谁了。
那两个人影缓缓坐下，轻轻覆在了左筠心的身上，两个人的手还轻轻拍着她的背。
左筠心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良久，她才抬起头，眼睛通红。
任久蹲下身：“给，擦擦吧。”
“谢谢。”左筠心声音沙哑，擦了擦眼睛，抬头，想说的话到嘴边改了，“你们那是什么见了鬼的表情。”
众人这才回神，再一看，左筠心身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这东西对于这帮子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太过于震撼了，真不能怪他们没见过世面，换谁高低都得消化一会儿。
左筠心又问：“你们……到底……什么表情？怎么了？”
“没，没怎么。”冯玉华笑笑，蹲下身，摸摸左筠心的脸，轻声笑道，“你爸妈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