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星舒沉默地把少年放在美人榻上。
主屋的房门一关,飞雪在美人榻上骤然回过神。
他还是第一次被公子星舒这么抱,感觉整个都圈在了他怀里,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都与自己离得好近。
“我……”
“你刚刚跑什么。”公子星舒站在美人榻前,挡住飞雪身上大部分光,语气说不上好,竟然让飞雪都有了种压迫感。
飞雪望着公子星舒的眼,心里的话几经辗转,忽然说不出口。
“坐好了。”公子星舒没听到飞雪回话也不太在乎,而是没好气地将人一指,转身去拿小萝卜放在另一边桌上的伤药,回过头来道:“不是伤了腰和腿?伤口都没看,跑什么跑!”
飞雪被凶得不敢讲话,心里那点儿小别扭霎时跑了个没影儿,乖乖撩起衣摆。
少年皮肤白皙的左后腰上一条长长的红痕,充血发紫,公子星舒捏着上药瓶子蹲在了美人榻边,让飞雪转过身去。
“还好,没破皮。”
飞雪感觉到公子星舒微凉的手指轻轻按住了红痕旁的皮肤,飞雪登时一个激灵,肌肤敏感地抖了一抖。
公子星舒的呼吸似乎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身后衣服的摩擦声,而后听他说道:“……一会儿我在伤口上上药,可能会有点痛。”
飞雪双手保持着撩衣摆的姿势,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心理准备,但在公子星舒手指上沾着伤药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冰凉与刺痛感还是让飞雪浑身一抖,嘴巴禁闭,但喉咙深处依旧被逼出了“叽!”得一声。
身后动静忽然没了,然后没一会儿传来“噗嗤”得破功笑声。
飞雪瞬间脸涨的通红,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撩起来的衣服里。
公子星舒随着这破功一笑,感觉自己终于从飞雪差点儿没命的惊怒情绪中缓和了下来。为了防止飞雪躲,只好用另一只手掐住了飞雪左边腰,手上加快速度。
“忍一忍,很快就完了。”
飞雪从衣服堆堆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公子星舒看了看他自己一只左手就可以握住的瘦腰,察觉到自己有点儿意动,默默运起剑道清心诀。
灵台瞬清,公子星舒忽然懂了少年的小心思。
……看来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瞒了他,所以今日就吃飞醋了。
见飞雪犹自埋在衣服里,但通红的耳朵露在外面,公子星舒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笑,开口道:“昨日四峰主给我师父带了一坛好酒,说月锦要为我庆祝突破元婴,设了宴会,请我去。我的那个师父喝了人家的酒啊,抹不开情面,就把他的徒弟给供了出去。”
“真是个坑徒弟的坏师父。”
公子星舒一边说,一边注意到飞雪的腰不抖了,见果然成功转移走了他的注意力,才又继续说道:“结果那月锦硬是拖我拖到了晚上,那个四峰主也是个脑袋昏的,一天到晚就爱当媒婆,也不看看自己给人家配的是个烂桃花。”
飞雪将脑袋抬起来,小声问:“烂桃花?”
“就是月锦。好了,可以放衣服下来了。”公子星舒将伤药均匀抹好了,伸手去帮飞雪小心拉好衣服。
飞雪眨眨眼睛,转过身来道:“公子,你背后骂人家。”
公子星舒站起身,对着飞雪坏坏一笑:“是,我挺讨厌她的,她一点都没有你……让我喜欢。”
飞雪想,这一句话真让兽受不了。
小少年嘴角的弧度弯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公子星舒几乎已经可以看见飞雪身后无形的尾巴摇的飞快,继而催促着少年看腿上的伤口。
飞雪哦了一声,然后起身去脱鞋脱裤子。
公子星舒猝不及防,急忙别过脸去,飞雪脱了裤子后把细长的右腿往前一伸,撩开衣摆勾头去看。
这回他终于能看到伤口了,伤口长长的一条,在大腿靠近臀部的外侧,但这儿受的伤要严重的多,之前还流了很多血。
公子星舒不断默念着剑道清心诀回头一看,亦看到了狰狞的伤口,同时看到的,还有少年一整条细白的长腿和白净的脚,鲜红血液顺着腿流下,在雪白肌肤上像条蜿蜒暧昧的毒蛇。
公子星舒心情复杂地上前去处理伤口。先用药水将伤口的冲洗了一遍后,再撒上止血的药物,然后取了绷带来包扎完毕。
一切弄完,已经是深夜了。
“都是小伤,以金丹的体质,过两日就会好了。”公子星舒包扎完还是忍不住找了袜来给飞雪套上,问:“疼吗?”
飞雪本想直接回答不疼,这点儿伤和曾经他在森林里受过的伤差不多,简直是稀松平常,但在公子星舒起身时,飞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本子的片段,当即灵机一动,勾住他的衣领,道:“疼的,要公子亲亲才能好。”
公子星舒浑身骤然僵住了,但双眼却没躲,直勾勾地和飞雪对视。
飞雪见有戏,赶紧得寸进尺道:“就是昨天那种亲亲!”
公子星舒的表情微动,最后变成一个无奈的笑,然后毫不犹豫,撩开眼前少年的额发亲了一口。
“好了,满意了?”公子星舒亲完,挑着眉问。
飞雪连连点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那就休息吧。”见状,公子星舒将少年重新抱起,送到床榻上。
飞雪摸了摸好几天没摸过的床上纹路,觉得激动不已。
然后胆大包天,在晚上偷偷去捏公子星舒的手腕。
“怎么了?”身边公子星舒询问。
少年抓他的手腕抓的不轻不重,小心万分,凉白指尖传来的温暖温度像初雪,一触即化,顺着手臂攀爬而上,直窜进公子星舒的脑海。
“我喜欢你,公子。”
“嗯。”
公子星舒闭上眼睛有些昏沉地想,被这小家伙的纯粹爱意朝夕相伴,日日腐蚀,我终究……还是栽了。
幻兽恢复能力超绝,第二日,飞雪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昨日少年的裤子不仅破了还满是血迹,公子星舒让小萝卜去找一套飞雪的衣服来,回头就瞧见少年两腿叉开跪坐在床上等他,上身衣袍倒是齐整,但下摆分叉处露出两条光腿来,看得公子星舒额头青筋直跳,上前几步扯过被子来盖严实了。
不怪飞雪对人类穿衣度的常识知识匮乏,毕竟哪儿有妖兽穿衣服的?
小萝卜很快送来衣裳,众人收拾妥当,公子星舒问飞雪:“你今日要做什么?”
“练剑。”飞雪回答,昨晚行动未始而崩殂,他今天得抓紧时间补上。
公子星舒皱眉不赞同:“你昨晚才受伤,休息两日再去。先前那种能给人疗伤的法子对你消耗甚巨,可能伤身,现在又不是什么紧急的时候,就不要用了。”
飞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敢太过暴露自己的本体能力,但想了想提升实力和赚灵石的事情可谓迫在眉睫,百般纠结之下,还是违心地说:“那,我还准备去藏经阁……学习。”
飞雪一直都如此上进,本还想带人出门玩的公子星舒只好放弃,点头同意:“好吧。”
但临走时还是把一道剑气存进飞雪的龙角耳饰里防身,并给了飞雪一只纸折的小飞鸟代步。
看少年小小一只乘坐纸折飞鸟飞远,公子星舒转过身,面容冷了下来,喊来林涭小萝卜,三人也御剑出了门。
坐在空无一人的藏经阁书案前,飞雪找了一本炼器入门,杵着下巴,看得心不在焉,甚至时不时唉声叹气。
今日公子星舒没穿灵空山弟子袍而是穿得便衣,很明显就是要带他出去玩,是他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其实玩一天也不会怎么样吧……飞雪神情恹恹地想,一边想一边不知不觉看了一下午。
“嗯?有人?”脑海中分出一正一邪打架小人的飞雪忽然听见一个人声,抬头一看,见不远处竟然转进来一人。
那人一双桃花眼,左手拿着一把扇子,右手捏着本书,站在书架边看向飞雪,然后颇感兴趣地冲飞雪走了过来。
飞雪发现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和凌空山弟子服完全不同,上身衣服是圆领,袖子也是长很多的大袖子,整套衣服上都有精致刺绣,看起来有种书卷气。飞雪眼中不由得露出好奇神色。
“道友幸会,吾乃前来见学的星机阁弟子公书是,今日能在这藏经阁偶遇实属一见如故,交个朋友?”
说罢那人竟在飞雪对面书桌前撩起衣摆落座,一副与飞雪十分熟悉地模样。
“……我没见过你。”飞雪冷漠说完,自顾低下头去看书。
公书是被拒绝了后却也不走,也不说话,而是将右手上的书随意往桌上一放,随便翻开一页开始看,并自顾自的打扇,不一会儿还变出一套小茶壶茶杯给自己倒茶喝。
存在感极强。
飞雪看书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抬头看了这人一眼,忽然发觉对方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吃着什么。
面前枯燥的炼器入门变得更更加枯燥了,然而就在此时,对面的公书是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竟开始憋笑,搞得飞雪越发三心二意。
就在飞雪觉得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时,公书是忽然说话了:“哎呀,道友,你在看什么?”
飞雪双手按在自己书上,抬头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公书是一点儿都不看飞雪的脸色,起身够过身子来看飞雪手掌中露出来的字,还念出了声来:“铁矿……炉火……你在学炼器?”
飞雪皱眉将双手放下,见眼前这个人竟然光从几个字就辨别出了他在看什么,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哎,道友不必紧张嘛,我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好奇一下而已。道友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公书是摇着扇子,却见面前少年腾一下站起,收了面前的书离开座位就要走。
晚霞浮在天边,橘红色霞光把主峰悬崖和藏经阁染成枫叶一个颜色,把飞雪雪白发丝都照得金黄灿烂,飞雪面无表情,出了藏经阁刚去出纸折飞鸟,身后就跟来一个桃花眼的男人。
“哎,道友,还不知名字呢,别着急走啊,交个朋……”
飞雪头也不回跃长小飞鸟飞离了悬崖,听了无数遍快成为魔音的“哎,道友”终于消失,世界清净了。
总算甩掉了,怎么会逮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喋喋不休的。飞雪刚想松口气,却感觉从侧边不断吹来凉风,他扭头一看,发现公书是坐着一只比他身下还大一圈的纸折飞鸟飞在他身边,笑意盈盈:“哎呀,道友!我们太有缘啦,你身下这只小鸟,就是我们星机阁的新品飞行法器呢!”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
飞雪面露震惊神色,一扭头操控着飞鸟变换飞行道路,忽上忽下,左拐右拐,弄了半天自己满头是汗,身侧依旧牢牢贴着大一圈的飞鸟。
最后飞雪直接在第三峰山脚下落地,叉着腰阴着脸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公书是从白鸟背上跳下来,桃花眼微微睁大,一脸无辜:“道友,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飞雪生气地憋出一句谚语,接着说:“我和你素不相识,凭什么要认你做朋友。”
谁知公书是一听这话眼睛放光,将扇子一收一拍,开口道:“在下乃前来见学的星机阁弟子公书是,今日与道友一见如故,交个朋友?”
听着这一句原模原样的话,飞雪无语了片刻,脑中开始担忧,若是自己继续不理睬他,搞不好他要跟着自己上山去,可山上是公子星舒的洞府,凭什么要带他进去?
少年挠着头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不许再跟着我。”
公书是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我叫飞雪。”飞雪丢下个名字后,也不再乘坐飞鸟,而是转身上了第三峰去,心想最近怎么老碰上奇奇怪怪的人。
沉默寡言的冷淡师兄泽野,疯疯癫癫的讨厌女人月锦,还有这个纠缠不休的人,简直像是雨后的毒蘑菇一样一个一个冒出来,长得显眼却不能吃,有点糟心。
公书是果真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目送白发少年缓慢消失在山间小路上后,将折扇一收,掏出个纸和笔,凌空开始写字,写了不到半张纸后就收起,然后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