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村子,深深隐匿在大山的褶皱之中,四周繁茂的树林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其与外界隔绝开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沉淀下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在这些秘密之中,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如幽灵般萦绕在村民们的心头:百岁老人会变成吃人的恶鬼。
隔壁的张瞎子,在他娘九十九岁的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竟用那双罪恶的手,将自己的亲娘活活勒死。那一夜,风声凄厉,仿佛是逝者的冤魂在哀号。此事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村子里引爆,掀起了惊涛骇浪。人们在背后对张瞎子指指点点,骂声不绝于耳,斥责他丧尽天良,猪狗不如。但也有一些胆小怕事的人,在角落里暗自嘀咕,说张瞎子或许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免得灾祸降临自家。
而我的太奶,如今距离百岁仅有三天之遥。与张瞎子的娘不同,太奶毫无畏惧之色,反而高调地宣布要大办一场寿宴,并且特意叮嘱要多请些人,尤其是小孩。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太奶总是瘪着那张没牙的嘴,模样有些可怖。村里那些长舌妇们总爱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太奶年轻的时候偷人家小孩被当场抓获,人家怒不可遏,硬生生地把她满口牙都给拔掉了。对于这些不知真假的传言,我一直将信将疑,毕竟那都是遥远的过去,真相早已被岁月的尘埃所掩埋。
爷爷是个心地善良且孝顺的人,他心疼太奶没牙吃东西艰难,所以经常给太奶买肥肉吃。可太奶每次看到那些肥肉,都会阴沉着脸,一脸不满地抱怨:“你就拿肥肉糊弄我。”
爷爷总是忍不住皱起眉头,耐心地解释:“娘,煮熟的肥肉又软,油水又大,您没牙也能嚼得动,我哪里是在糊弄您了?”
然而,太奶却从不领情,依旧阴沉着脸,没好气地回道:“小孩屁股上的肉最嫩最软,你就是糊弄我。”
每当听到太奶这般胡言乱语,爷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会提高声音,带着几分愤怒说道:“娘,您少说这些胡话,您难道忘了您这一口牙是怎么没的?”
这时,太奶就会恶狠狠地瞪着爷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歇斯底里地喊道:“还不是你爹没用,还有你们几个白眼狼,当初就不该留下,你们三个没一个孝顺的,都是畜生!”
爷爷曾在某个寂静的夜晚,和我说起太奶年轻时的悲惨经历。那时,太奶生育了六个孩子,可在那可怕的大旱年景,土地干裂,粮食颗粒无收,剩下的三个孩子最终被活活饿死。
太奶寿宴的前夕,整个村子仿佛被一层诡异的阴霾所笼罩。夜幕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世间的一切光明。风呼啸着穿过树林,树枝在风中痛苦地摇曳,发出阴森的“嘎吱”声,像是无数怨灵在低语,诉说着无尽的哀怨。月亮偶尔从乌云的缝隙中露出一角,洒下惨白的光,照得村子里的房屋和道路影影绰绰,那些古老的墙壁和坑洼的路面在这苍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恐惧。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太奶那些奇怪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像是一群恼人的苍蝇挥之不去。每一次回想,都让我的心紧紧揪起。
与此同时,村里那个关于百岁老人的恐怖传说也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悬在我的心头,仿佛随时都会掉落,将我斩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我感觉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世界仍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我带着满心的困惑和不安,踏出家门。一出门,就发现村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怜悯,仿佛我是一个即将遭受厄运的可怜虫。几个妇女聚在村头那棵古老的槐树下,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看到我走过来,她们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立刻停止了交谈,眼神躲闪,匆匆忙忙地四散走开,仿佛我是瘟神一般。
我心中的疑惑和不安瞬间膨胀,如同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快要炸裂开来。我加快脚步回到家里,想从太奶那里寻求答案。太奶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苍老和憔悴,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艰辛。
“太奶,村里的人这是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太奶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别管他们,一群无知的东西。”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寿宴当天,家里热闹非凡。红色的灯笼挂满了院子,喜庆的彩带在风中飘舞。人们的欢声笑语在院子里回荡,菜肴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但在这看似欢乐的氛围之下,我却总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缓缓升起,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一切。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声在往日里会让人感到温馨和快乐,但此刻听起来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心慌,仿佛每一声笑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太奶坐在主位上,身上穿着崭新的红色寿衣,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她的眼睛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目光冰冷而锐利,尤其是在那些孩子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宴席间,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桌子,但太奶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她的眼神时而呆滞,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时而闪烁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像是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欲望。
突然,太奶站了起来,用一种异常尖锐的声音喊道:“孩子们,都过来,到太奶这边来。”她的声音像是被尖锐的物体划过玻璃,刺耳而令人毛骨悚然。
孩子们被她的声音吓住了,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动弹。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像是一群受惊的小鹿。
我赶紧走上前,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说道:“太奶,您别吓到孩子们。”
太奶却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怒吼道:“你别管!”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狂风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咆哮着席卷而来,吹得院子里的桌椅东倒西歪。一道闪电如利剑般划过天空,瞬间将世界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震碎。
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人们纷纷尖叫着找地方躲避。碗碟在狂风中破碎,食物被吹得到处都是。
太奶却在这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狂风和雷声中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她的笑声仿佛与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令人胆寒的交响曲。
我惊恐地看着太奶,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的头发在狂风中乱舞,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和绝望,仿佛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太奶。
雨倾盆而下,仿佛天河决堤,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水中。太奶突然转身走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那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沉闷和决绝。
我和爷爷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爷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看看太奶的情况。我们在风雨中艰难地走向里屋,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当我们走到门前,我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咀嚼声,又像是低沉的咆哮,还夹杂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呢喃。
爷爷的手颤抖着伸向门把,却迟迟不敢推开,仿佛那扇门后面是无尽的深渊。
“爷爷,要不还是别进去了。”我声音颤抖地说道,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爷爷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我们看到太奶蹲在角落里,嘴里满是鲜血,身旁有一块模糊的血肉,已经分不清是什么。
“娘,您这是在干什么?”爷爷惊恐地问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
太奶抬起头,她的眼神已经变得疯狂而陌生,不再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我饿,我要吃。”
爷爷和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几乎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太奶突然向我们扑了过来,她的动作迅速而凶狠,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我们拼命跑出房间,“砰”地关上了门,心有余悸地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外面的雨还在疯狂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院子里的人们都惊恐地看着我们,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太奶疯了,她要吃人!”我大声喊道,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渺小和绝望。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绝望之中,人们四处逃窜,哭声、喊声、雨声交织在一起。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守在门外,心中默默祈祷着太奶能恢复理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过了很久,屋里终于没有了动静。
爷爷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发现太奶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脸上还残留着那疯狂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从那以后,太奶的房间成了村里的禁地,那个关于百岁老人的传说也变得更加令人胆寒。每当夜幕降临,人们都会远远地避开那所房子,仿佛那里还回荡着太奶疯狂的笑声和恐怖的身影。村里的夜晚变得更加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那段可怕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