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禁冷峻的眉峰微动,眉头下压。
祁绽越平静,他反而越有崩溃之势。
压抑的神情里闪过狰狞的痛苦。
只觉得什么狠狠扎在心口上,疼得他太阳穴青筋暴起。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祁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过得比他知道的要差。
可那又怎样?
看着陆禁短暂的怔愣和不明显的慌张。
“哈哈哈哈,”祁绽突然笑得不行,身体都晃了晃,一只手撑在吧台上,“怎么了?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好蠢,好惨?好可怜啊?”
只见祁绽神色忽地一冷,抬起手里的水一下泼在陆禁的脸上。
语气嫌恶,“假惺惺。”
砰的一声,把水杯砸在台面上。
水泼到陆禁的脸上,淋淋漓漓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没入衬衫领口。
浓眉和长密的羽睫上沾湿着水光。
陆禁表情一滞,眉头下压,却一言不发。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祁绽厌烦极了他一副什么都不在意,却偏要强要的行为。
祁绽冷眼看他,倒是想看这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小齐出来以后正好碰到这么一幕,聪明的又悄无声息退到卫生间,趴在门框上伸着脖子往外看。
诶诶,可别打起来。
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拉谁了?
私心里陆总是给他发工资的,可事实上祁绽哥身板有点单薄,肯定是被殴打的一方啊!
唉!他好焦心。
还是别看了。
他把头伸回去。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反正打一架应该死不了人的。
被泼了的陆禁只是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
他却没有任何情绪,脑子里想的都是祁绽刚刚说的话。
最终,祁绽放下杯子,往卧室走,脚步有些漂浮。
陆禁一把拽住他的手肘拐,把人稳稳扶着。
祁绽一把甩开,“滚开啊。”
脑瓜子嗡嗡的,声音听起来也要凶不凶的。
自己都能闻到一身酒味儿,祁绽烦得要死。
陆禁松开祁绽,看着他进入卧室,砰的砸上门。
小齐这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瞥见老板湿润的前襟,摸了摸鼻子。
陆禁瞥了他一眼,“回去吧。”
小齐:“哦哦,好。”
回到别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陆禁身上的衬衫已经干了。
他解开纽扣,走向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
倒了一杯,一口喝了,又倒了一杯。
喝得有些急,酒水从嘴角滑落。
顺着脖子没入锁骨下。
陆禁想起祁绽一脸讥讽的模样,手指转动酒杯,嗒的一声,放在了台面上,起身上楼。
走到卧室,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不过,陆禁并没有去洗澡,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沉沉的望着院子里的灯光。
他和祁绽之间已经发生了太多,祁绽厌恶自己。
哪怕不刻意去想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过往发生的事不会就这样消失。
他该恨自己,怨自己。
陆禁目光淡漠,神色孤寂。
竟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无助和茫然。
以前他能得到祁绽的爱轻而易举,不是不珍惜,而是不在意。
现在,比起祁绽不恨不怨,陆禁心里反而更空得难受。
不知道站了多久,陆禁走到衣帽间,去拿换洗衣物。
打开睡衣那一扇门,视线落到一旁折放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上,薄的稍厚的,样式休闲的,可爱的。
陆禁视线顿住,修长的手指落到上面。
最终从一旁拿起自己的睡衣,合上柜门。
洗完澡出来,处理了一个文件,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对话框。
——我后悔了
“阿绽”
打了两个字,指尖动了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不过,他只是发送了这么两个字。
不出意料,还是被拉黑的状态。
“阿绽。”陆禁呢喃着这两个字。
最后他自问道:“我该怎么对你?”
寂静的夜里,是陆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能听得清楚。
他坐在办公桌前,灯光只点亮一盏吊灯,身影高大挺拔,却显得那样孤寂。
但他依旧威严而深沉,也因此,一种无措在他身上体现得更明显。
哪怕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和祁绽已经离得很远很远。
现在陆禁想要去追祁绽,惊觉对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脚步也越来越坚定。
其实不该回首过往的,陆禁既然想要和祁绽重新开始,纠缠之前的事,只会让他和祁绽都更加痛苦。
难道陆禁当初想不到和祁绽分开以后,祁绽会经历什么吗?
他知道的,可是陆禁不是神,并不完全知道祁绽到底过得如何。
感情在他这里是单薄的。
哪怕知道祁绽是爱自己的。
可陆禁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会爱到什么程度。
能崩溃到什么程度。
所以当祁绽说出那些话的话的时候,陆禁并没有心疼他,而是难过。
这种情绪很奇怪,就是难过。
原来祁绽比自己知道的要崩溃无助得很多。
陆禁很难过。
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祁绽所言,只要他不爱祁绽,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过往,祁绽不值当怨一个不在乎他的人。
可现在陆禁那样强势的挽回祁绽,祁绽就该恨的。
厌恶他反复无常,厌恶他虚伪的迟来爱意。
陆禁只觉得有些痛苦、心酸,然后空洞。
无边无际的清冷,再也暖不热自己。
他又想见一见祁绽了,哪怕才分开没多久。
而祁绽正睡得香,大半夜的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没有洗漱洗澡,艰难的爬起来进去卫生间。
眼镜还是肿的,迷迷糊糊换了被他一身脏衣服蹭到被套床单枕头,这才干干净净的滚进被窝里。
做梦梦到他泼陆禁水了,心慌是心慌,但还是挺爽的。
呵呵!
第二天醒来,想起昨晚的事,才清醒自己没做梦呢!
他还真的泼了陆禁一杯水。
祁绽揉了揉眉心,还好陆禁没把自己收拾一顿。
起床洗漱,精神萎靡。
洗漱完,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又差点睡过去。
一打开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
都来自一人,是一个陌生号码。
祁绽担心是谁有事,回了过去。
结果一接通,就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祁绽,是你吗?”
语气不算好,音调倒是挺柔和的。
不是沈茗又是谁?
祁绽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欠他们的。
他多了个心眼,点了录音,“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