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皱着眉头坐了下来,与鸳鸯试了一个眼色,鸳鸯知机,遂带了玉钏儿等人出去,屋里只留下贾母和王夫人。
鸳鸯也是知道事情要机密的,索性遣散了众人,自己在不远处放哨,不叫一人偷听了去。
贾母点头说道:“坐吧,二太太你的身子不好,也不敢劳动你久站了。”
王夫人一愣,遂呐呐的坐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母亲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贾母笑道:“既是这样,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二太太,你可知道,那宝玉的干娘马道婆,近日已被锦衣卫给缉拿下狱了。”
王夫人心里有鬼,听了倒是手上一松,险些将手里的佛珠掉了下去,贾母一看这样,就知道王夫人必定有鬼,心里暗叹王夫人的不争气。
王夫人勉强支撑着笑道:“怎么那个马道婆竟是被锦衣卫给缉拿了,我说近日怎么不见来了,可是为着什么事情?”
贾母叹道:“说她搞邪门歪道的买卖,害了许多人,如今事发了,故此被拿住了。听你家老爷说了,那马道婆是招了不少的人出来,引了许多大家的秘事出来。”
王夫人心上一抖,说道:“哦?竟是如此,合该那贼子该死。”
贾母点头笑道:“二太太,咱们做了婆媳也有数十年了,我这个做婆婆的心里只有好心的,没有歪心思。就这么与你直说了吧,你究竟与马道婆有没有过交易。”
王夫人脸面吓得发白,遂不由得说道:“母亲实在冤枉儿媳了,儿媳又怎么会与那贼婆娘有什么交易。”
贾母哼哼的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那个马道婆如今已然归案了,问她一问是手拿把攥的买卖。实说了吧二太太,之前那环哥儿生那场大病,就是后来被和尚道士救了的那次,可有你和那马道婆的手笔在?”
王夫人勉强的支撑着说道:“并无儿媳相干。”
贾母笑道:“既是没有你就好了,环哥儿这就要去刑狱里面问马道婆了,若是问将出来,只是锦衣卫那里你是要挂上号的,这谋人性命未遂的罪名,你我都是不知道的,可以问问你家老爷再说话。”
王夫人听了急忙说道:“不可,不可,老太太不能叫环哥儿过去问那个贼婆娘。”
贾母笑道:“这可是奇了,既是与你没什么相干,你又何必怕叫环哥儿去问?”
王夫人低头喏喏说道:“是那个马道婆窜唆着儿媳害了环哥儿,她只说叫儿媳拿些银子出来,她做个法事叫环哥儿病一场,只此而已。”
贾母气的笑道:“二太太你也没个脑子,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王夫人脸上一红,不敢再说话。
贾母气的说道:“不是我说你,二太太你这个做主母的实在有些个太过,要害人为了宝玉,也该长些个心眼子,蠢得要人人都能知道是你做下的,我也是敬佩的不得了。”
王夫人听了不敢再则一声,贾母看了她就觉得烦闷,又道:“这个时候做哑巴做什么,还是与我好生说了吧,待要去那锦衣卫分说了吗?若是那样,你王家可就养了一个好女儿了,这辈子只怕你哥哥父亲也没有去过那刑狱的,单只出息了你一个。”
王夫人呜呜的哭着,瘫坐在座位上不敢说话,贾母摇头叹道:“现在哭有什么用呢,当初就不该做下,如今露了行迹,倒要难过,做出这样没有用的样子给谁看。”
王夫人仍旧不敢说话,只是不时的哽咽出声。
贾母不耐烦的说道:“快些说吧,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若是再不说话,不如就让环哥儿去问了那马道婆,我倒是多余管这闲事了。不是我的宝玉,你看我倒是愿意理你不理。”
说到宝玉,王夫人方才醒神,遂哀哀的抱住贾母的腿,跪在那里央求道:“求老太太照管我的宝玉,他是一个字也不知的。”
贾母厌恶的说道:“起来吧,我是知道我的宝玉的,从我手底下养出来的孩子,竟是同你一个腌臜念头不成。”
王夫人低了头,站起身来,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将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贾母听到王夫人本是想着将孕中的兰夫人也诅咒了的,只是奈何没有买通了下人,故此只诅咒了贾环时,不由得气的骂道:“你个无知的蠢妇,不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妾室出身,就是果然得蒙陛下看重,也不过是个平妻罢了,就是个名声好听,其实还不是妾室么。环哥儿也不过是一个庶子出身的,就是他外家是镇国公府,宝玉的外家还是金陵王家出身呢,就碍了你与宝玉什么事儿了。你又是世家大族出身,宝玉又是嫡子,又有兰哥儿这样的嫡长孙,二老爷是疯傻了么,竟是要弃了你选那个妾室出身的么,所以我说你是傻的,你还不知道。如今这种情形要我如何解释,不拉个人出来,环哥儿是不肯罢休的,若是他真的一股劲儿捅到了锦衣卫那里,只怕二太太你就堪忧了。你也就算了,活了几十岁,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唯独可怜了我的宝玉。环哥儿知道是你所为,势必对宝玉有个心结,到时候兄弟阖墙也未可知。我还私底下想着将来要环哥儿帮扶宝玉一些,如今可是怎么办?”
王夫人哽咽的说道:“不然推一个人出来,母亲觉得如何。”
贾母摇头失笑道:“你说的轻巧,要谁出来,谁又肯出来。你还指望着叫奴才出来顶罪么,告诉你吧,这竟是不中用的。哪个奴才能够担得起戕害主子的罪名,更何况他又是为了什么。保不定那环哥儿心里已然有了成算,与我不过是试探试探,若是你不出来,当真就捅了上去也未可知,这都是不知道的事儿。”
王夫人听了之后,心里更是难过,不由得捂了帕子在嘴上呜呜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