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
经过几日的连续赶路,李愔率领的救灾队伍,来到了一处名为洛河镇的小镇子。
虽说这洛河镇,距离受灾中最严重的魏州尚有一百里之远,也并未受到洪水的冲击,但却依稀能够看到几分灾区的影子了。
道路两侧的空地上,已经躺满了从灾区逃出来的灾民。
只见,这些灾民们,一个个衣衫破烂、脸色蜡黄,痛苦的呻吟声随处可闻。
车道上,还停放着几辆用来拉尸体的牛车,十几名抬尸人,走在人群之中,搜寻着已经死亡的灾民。
跳下马车,看着前方凄惨的景象,李愔不禁感到一阵鼻头发酸。
“殿下,看来这次的灾情很严重啊……”
看着牛车上已经堆满的灾民尸体,马周也是面色凝重的说着。
他们一路赶来,可谓是日夜兼程,原本需要七日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三日,可结果这里还是饿死了人。
而且这里还只是灾区的边缘地带,真不知道受灾中心,会是一个何等凄惨的景象。
唐俭走上前来,目露疼惜的看向那些灾民们,“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还是马上放粮,先救下眼前这些灾民吧!”
李愔点点头,然后凝声说道:“灾民肯定是要救的,但却不能平白放粮!”
唐俭眉头微皱,“殿下,这不放粮怎么救人?如今这些灾民都已经这样了,怕也无钱买粮吧?”
李愔摆了摆手,“他们是没钱,但他们还有手有脚,完全可以依靠做工来赚取活命的口粮!”
“让灾民做工?”
唐俭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李愔一眼。
“不错,此次受灾的灾民,高达百万之多,这些人,都是有手有脚的活人,放在哪里,都能创造出非常可观的利润。
倘若咱们只是单纯的放粮,便需要一直养着他们,想要保证他们度过灾荒,那后续投入的钱粮更是不知凡几。
与其这样,还不如别放粮了,直接让他们做工,钱粮就当做是他们做工的工钱好了……”
面对唐俭的疑惑,李愔也是将以工代赈的方式说了出来。
这些灾民之所以困苦,只是受了天灾而已,并非是他们不够勤劳不够努力。
让他们吃自己赚来的粮食活命,总比吃赈灾粮好的多,也吃的更有底气。
况且,让他们做工的话,不仅可以让他们依靠自己的双手来重建家园,还能顺带刺激一下商业流通什么的,让人们赚点儿小钱,同时也能为朝廷省下一大笔消耗,怎么看,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身为户部尚书的唐俭,很快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殿下果然聪慧过人、智谋深远,老臣敬佩万分!”
说着,唐俭便朝着李愔躬身一拜,脸上满是敬服的神色。
“好了,不说那些了,先顾着眼前这些灾民吧!”
李愔摆了摆手,然后冲着身旁的金吾卫统领李安招了招手,“去,到灾民之中,把那些年纪大的或者有名望的老人都找过来,本王有话吩咐!”
“是,殿下!”
李安答应一声,旋即带着几名手下士兵,朝着那群灾民走去。
不多时,十几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便被带到了李愔的面前。
“诸位老人家不必害怕,本王是当今陛下的六皇子,陛下得知你们遭了灾,特命本王前来赈济的!”
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老人,李愔也一脸和善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多谢陛下大恩……”
“陛下万岁……”
得知李愔是陛下派来赈济他们的,那些老人也是激动到泪流满面,纷纷朝着长安方向行礼谢恩。
李愔上前将一众老人一一扶起,然后开口询问,“诸位不必如此,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大多都是从临县过来的,三日前的晚上,那时候正下着大雨,官府突然派人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洪水快来了,让我们赶紧逃命。
于是,无数人便连夜起来,然后冒着大雨,带着全家老小奔西而逃。
刚跑出没多远,洪水就到了,那些跑的慢的人,都被洪水给卷走了,房屋、田地,也全都被毁了……”
那老人颤抖的说着,周围的灾民也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李愔叹了口气,又问:“那魏州那边的情况如何?”
老者摇了摇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当时只听说大水是从魏州过来的,想来那边的情况,要更加严重吧!”
李愔脸色一变,“那你们来时的道路情况怎么样?你看我们那些马车,能否抵达魏州?”
老者叹息一声,“我听后来人说,许多官道都被冲垮了,就算没被冲垮,那也是泥泞难行,走路都异常吃力,马车就更不行了。
想要通行的话,起码也要等大水退去,太阳晒上那么五六日才行!”
“那魏州那边,大概有多少灾民?”李愔又问。
老者想了想,回答:“魏州是大城,连同周边县城、村镇的话,差不多有三十万人吧……”
听到这话,李愔眉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如今,洪水将道路阻隔,近三十万缺衣少食的灾民被困魏州,如果自己真等上五六十日再出发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在那。
不行,必须尽快赶过去才行!
李愔暗自咬了咬牙,随即看向那名老者,“老人家,本王现在急需赶到魏州去赈济灾民,所以通往魏州的道路必须尽快修通,本王希望您能跟同来的人们说一声。
只要他们肯跟随本王一同修路,那么本王便会每日向他们支付一到十斤粮食作为报酬,包括老人、孩子、妇女等,只要肯动手,都能吃上饱饭。
至于那些不肯出力的人,也休怪本王心狠了,本王一粒粮食也不会给他们……”
“请殿下放心,老朽这就去跟他们说!”
听到李愔的要求,那老者也是二话不说,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