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如缓缓走进崔氏的院子,周围的丫鬟们瞧见她的身影,忙不迭地俯身行礼,齐声唤道:“四姑娘。”
温以如点头向她们示意,而后径直朝着正屋的方向走去。
那些丫鬟们在温以如走后,个个面面相觑,满心不解,她们只觉四姑娘仿佛哪里与以往不同了。
走进正房,韩妈妈见温以如前来,赶忙俯身行礼,说道:“四姑娘,您来了。”
韩妈妈说着,目光小心地在温以如的脸颊上打量,见此前微微有些红肿的地方早已消散无踪,这才轻轻缓了口气。
她家大奶奶许久未曾动过怒了,这般亲自动手还真是少见,她也生怕打坏了四姑娘,到时候大奶奶名声有损。
总归身为嫡母,不宜太苛待庶出子女,若是四姑娘闹起来,恐怕到时候回了京城,老爷和太太也会有责罚的。
韩妈妈正有些陷在沉思之中,温以如轻声开口道:“韩妈妈,不知母亲可有空闲,我想去同母亲请个安。”
韩妈妈收回思绪,接着立即点头道:“有的,大奶奶这会正闲着,也没午睡。”
“四姑娘,奴婢斗胆说一句,方才大奶奶只是一时情急,她待四姑娘如何,您自个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就在方才大奶奶还叫奴婢取些药膏给四姑娘送过去呢。”
温以如明白韩妈妈的意思,微微颔首说道:“韩妈妈,我明白的。”
只见她神色认真,目光坚定。韩妈妈见她这般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轻声道:“那四姑娘随我来吧。”
说着韩妈妈便先行了一步,温以如见状跟在其身后。
屋内,崔氏正坐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让小丫鬟们给自己捶肩按头。
韩妈妈悄然进来,俯身行礼道:“大奶奶,四姑娘求见。”
崔氏慢慢抬眼,只见温以如突然间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而后道:“母亲,是女儿此前糊涂,辜负了母亲一片良苦用心,女儿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这回倒是轮到崔氏和韩妈妈有些不解,二人相视一眼。
温以如这是转了性子了?
崔氏还以为四丫头回去之后,会越想越憋气最后来找她闹呢。
没想到此次竟如此乖巧,就是不知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崔氏淡淡的开口道:“起来吧,坐下说。”
温以如却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母亲,女儿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母亲此前无非是见女儿不争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毫无反驳的念头,险些丢了咱们温家的人,女儿真的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这次崔氏倒是确定温以如的确是转了性子。
不知二丫头这是同四丫头说了什么,竟然变化这么大。
想着,崔氏抬手让丫鬟们停下,而后韩妈妈示意,让丫鬟们跟着她缓缓退了下去。
待所有她们走后,崔氏才起身走到了温以如身边。
看着脚下满脸坚定的温以如,开口道:“四丫头,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能说,你从小便觉得我身为嫡母,一定会苛待你们这些庶出的孩子,但我若真想苛待了你们去,又何苦费尽心思的培养你们长大,甚至我若真心见不得庶出,那为何你们会出生呢?”
温以如心里咯噔一下,的确,都是她之前想岔了。
家里的兄弟姐妹众多,她还从未听说过有过夭折早夭的情况出现,无非有一例,还是此前那个姚姨娘动手陷害童姨娘才导致的。
温以如诚恳地开口道:“是女儿糊涂。”
崔氏亲自将温以如扶了起来,眼神有些柔和地看着她,说道:“四丫头,你怎么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虽说你不是从我肚子里出生的,但什么事我都未曾没想过你?就偏就说这次带你来甘州,我为何家里这么多孩子,偏偏带你来,你可知?”
温以如见状,思索片刻,回道:“是女儿做错了事,母亲想让想带女儿出来避避风头,再者想让女儿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心胸宽阔些,不要再像此前那般如此见识浅薄。”
温以如说着,崔氏不经意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欣喜之色,心中暗道“这孩子怎么突然间通透了这么多?”
崔氏笑容更甚,开口道:“四丫头,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过去了,你且回屋好好休息吧。”
温以如没想到崔氏竟这般轻飘飘的放过了自己,还没等她开口,崔氏再次开口说道:“但犯了错就得受罚,你回屋后,我会让韩妈妈给你送些旧衣物。你将这些旧衣物改正好,到时候发给养济院的孩子们。”
温以如是不怎么擅长女红的,也就比温以缇强一点,但这次她想都没想便点头同意了,开口说道:“是”
甘州的灾后重建事宜逐渐彻底完成,城内各家商铺纷纷重新开门营业,百姓们也都逐渐恢复了些生气。
街道之上,邵玉书趁着这个机会重新全面的修缮了一番,曾经略显脏乱且多处破损的道边皆被修整铺平,焕然一新,显得简洁有序。
此外,在各条街道均设立了一处由官府建造的茅房,这是温以缇提议的。
且都增设了一名除不洁者,专门负责清洁与管理公厕的事宜。共计建造了十个公共茅房,新增了十个吃官粮的职位。
设置此职位,主要是为防止百姓偷取那些被他们视为珍贵肥料的“排泄物”,许多乡下百姓在城内宁可强忍不适,也要等到回家如厕。
“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这么来的。
而这类公共茅房,在京城早已建立且很是完善。然而来到甘州至今,他们却从未曾得见。
甚至当初连“除不洁者”这一岗位也是缺失的。清扫城内街道环境的举措都未曾施行。
经查探得知,类似“除不洁者”这样的职位在甘州原本是存在的,只是由于战乱以及城内的混乱局势,这些职位都逐渐被官府裁撤收回。
还是邵玉书和温以缇来到甘州之后,见街道脏乱不堪,才重新设立了“除不洁者”这一位置。
后来权衡之下,还是将其留给了养济院的人,多给他们一些谋求生存的活计。
雹灾经过统计,所有乡村百姓家的田地上,此次灾害造成的损失,竟比原先几年前的雪灾差不多甚至情况略好。
这得益于京城派来的匠人们修整的房屋,耐心教导百姓耕作之法,使得所种作物更为坚韧,生长状况更佳,生命力更强,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损耗。
在边境战场方面,温以缇和邵玉书已经许久未收到赵锦年和顾宏逸等人的消息,就连负责屯兵的胡勇,也久未露面。
但至今未听闻,任何有关瓦剌人占据优势或即将入侵的风声。
此前他们断定,瓦剌人受此次暴灾影响,若不进攻大庆,恐难以熬过寒冬。
可如今已至初春,边境却依旧风平浪静,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不过,温以缇想起此前七公主交给她的令牌,心中便稍稍安稳了些许。
即便面临最坏的可能,他觉得自己也能护好身边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