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做不法之事的!”
海瑞脸色怪异的看着面前的王世俞,并没有直接回答王世俞的问话,而是自说自话的讲道,“北直隶真定府一个地主,因为私自铸造银锭,且不遵守朝廷新法国币条例,暗中与人依旧以银两交易,被人举报!”
“你知道,这地主,最后被税务所那边罚了多少?”
海瑞的这一段没来由的问话,王世俞先是一愣,不知其何意,然后试着开口道,“按一算罚?”
“少了!”
“两算?”
“再多点!”
王世俞脸色怪异的道,“五算?”
海瑞摇头直接道,“八算!且是按照其私自铸造的银锭的八算,再叠加八算!”
“嘶!”
王世俞倒吸了一口冷气,语焉不详的道,“那不是就是十六算了,可朝廷不是只说凡是不超过十算的吗!”
“怎么会罚十六算这般的多!”
“是不是很意外,很惊讶!”
王世俞木讷的点了点头,海瑞这才接着道,“皆因为这个地主是从隆庆元年秋之后,朝廷已经命令下发禁止私自铸造银锭后,其还依旧铸造。”
“到隆庆三年的时候,被抓获时,从其家中还搜查出了五万多两私铸银锭,税务所认为,其私铸之银锭,一定不止这般的多,花销出去的,已经无法考估。”
“故而顶格处罚,先按八算计银,再进行八算罚没,这地主家一夜之间,便倾家荡产,家产尽皆被抄没之后,依旧无法偿还罚款余额,只得被税务所抓去服劳役抵资!”
海瑞说出的这个案例,王世俞听后,也是脸色发紧,他不知道为何海瑞要突然对他说出这个案例。
突然王世俞一个激灵,脸色骇然的看向海瑞,哆嗦着道,“督台,难道是我王家,在这南京城中,被人举报私铸银锭了不成!”
“非人举报,而是锦衣卫在沈伯韬家中,查获了你王家私铸的银锭,落的是隆庆三年的款!”
王世俞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不复刚才的镇定,急忙朝海瑞拱手大礼道,“还请海公明鉴,我王家,这落款之银锭,乃是隆庆三年用来与海外商人交易所用的!”
“这落款,乃是为了结款之时,方便辨认,不知为何,会流落到了沈家那边去了!”
“我王家自问,朝廷新法施行之日起,就主动前往国立银行兑换国币,不曾有对抗朝廷律法之心,还请海公您明鉴啊!”
“本督即便信你,可锦衣卫那边物证齐全,人家到时,直接到你太仓王家搜查,一旦真的搜查出还有其余的银锭私存,那你王家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唉!”
这已经是海瑞这个刚正不阿之人所能说出的最委婉的言语了,真的要海瑞在事情了解不清楚的情况下,给他太仓王家求情,海瑞还做不到。
也不会去做!
只有太仓王家真的能自证清白之后,海瑞才会真的给他太仓王家出头洗清冤屈,不然,王家这会被锦衣卫给盯上,只怕全家老小,这会就得睡大街了。
按照北直隶真定府的那个地主士绅的顶格处罚,只怕太仓王家得被罚得元气大伤不可,到时别说吕宋公司了,就是其余的一些店铺生意,都得倒闭歇业不可!
王世俞是真的怕了,海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次牵头的是南京的锦衣卫,总督府这边都无权插手,加上最后出具罚单的是税务所,海瑞就更加没有插手的余地了。
原还以为,他太仓王家,能搭上朝廷的线,开办吕宋公司之后,王家能够再上一层楼,不想突遭横祸,这下子怕是要由盛转衰了。
“督台,在下需赶紧赶回太仓处理一下,先行告退了!”
“嗯!”
海瑞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王世俞可以先行离去,至于水泥配方和西山公坊的工匠,这会怕是不能跟随王世俞一起前往东山了。
现在的王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果真被税务所那边顶格处罚,只怕到时吕宋公司的股票,都得被税务所那边给收回。
自然水泥配方等,海瑞是不会再交给他王世俞的,王世俞也知道,现在的王家处境风险极高,自然也没有再提出索要水泥配方。
匆匆返回太仓的王世俞,赶紧就写了封密信给远在浙江担任左参政的族兄王世贞,将王家目前的处境,尽皆告知给了族兄王世贞知晓。
就连远在京师担任礼部右侍郎的另外一个族兄王世懋,王世俞都写信告知其知晓,在信中,王世俞将为何铸造银锭的缘由讲出,希望王世懋能上呈隆庆帝,讲明王家并非是故意违抗朝廷律法的。
将一切所能做的,都做完之后,王世俞唉声叹气的在自家祖宅内苦等锦衣卫的到来,至于说将家中原有的银锭等处理干净之事,其实王家早就得了两位族兄的吩咐,不得再私自铸造银锭了。
从隆庆三年之后,王家就已经没有再行熔铸银锭了,这次倒霉,不知为何,明明交付给海外商人的银锭,会回流回南京城沈家,偏偏沈家还犯了事被锦衣卫抄家。
还就真的被抄出,将他太仓王家给牵扯进来,只能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并没有让王世俞等多久,从王世俞回到太仓不到三日,锦衣卫番子就火速赶到了太仓城,来的一个百户的锦衣卫番子,将王家祖宅围住之后,带队的百户直接就闯入。
对着王世俞也没有半点好脸色,直接就宣读了南京留守锦衣卫指挥韦峒的命令,要彻查王家,搜索出王家私藏的银锭。
王世俞自然是极力的应承,不敢有半点的违逆,让开库房,就直接打开,番子们上去就是一顿乱翻,丝毫不管一旁王世俞那肉疼的表情。
翻完了库房,没有找到一两银子的番子们,还不死心,来到王家祖宅后院,对着那些个假山等能藏匿的场所,又是一顿翻找。
同样无果,这时候,带队的锦衣卫百户脸色直接就垮了下来,对着王世俞就阴阳怪气的道,“没想到你王家,消息倒挺灵通,这便处理干净手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