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顾这天下苍生?”
“我说你烦不烦,原本我就无情,何来的顾苍生?别的神能有七情六欲,我,你还不知道吗?”
听着马梨花的话,他哑然了。
“把孩子送去李家,她有她的使命,你带不走的。”
上官闻堰抱着孩子的手一紧,这是他跟梨花的孩子,虽说不是自己神体孕育而生,但是确实是二人的孩子。
“你知道的,就算带走,她也在神界活不下去。”
马梨花心里微微感触,她如今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送她去马家的。”
“什么时候?”
“我们走的时候。”
九月酷暑,马梨花生孩子而死,马玲花和马荷花站在天坑之上。
“如今这天下也不太平了,对于平凡人来说什么都没改变,但是对于我这这种人来说,也是末路。”
马玲花眸子暗沉,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她修为失了一半,容貌似乎有些受损。
她的眼眸暗沉无光,宛如两口干涸死寂的古井,里头藏着的尽是恨与殇,往昔灵动温婉的神韵荡然无存,只剩被碾碎又拼凑起的坚毅。
“如今我们家死的死,伤的伤,也是时候算账了。”
马玲花一字一顿,声音沙哑暗沉,像是从干裂的喉管硬挤出来,每个字落地,都裹挟着彻骨寒意。
马玲花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天坑,遥遥望向天坑方向,神色复杂:“梨花去了,孩子还留着一线生机,这是马家最后的血脉,也是火种,绝不能折在半道。”
提及孩子,她眼底闪过一丝温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上官闻堰想要孩子,哼,他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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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外,日光斑驳地洒落,却驱不散周身缭绕的凝重气息。
马玲花一袭素衣,衣角随风轻晃,发丝虽添了几分凌乱,可周身那股子凌冽气场半分未减,恰似霜刃出鞘,寒光隐现。
她抬眸,正巧撞上清微道人蹒跚而来的身影。
“呦!马仙姑,好久不见,这……咋变模样了呢?”
清微道人开口,声音颤颤巍巍,拖着悠长的尾音,脸上沟壑纵横,褶子里都藏着岁月的衰败,身形佝偻得厉害,脊背弯成一张拉紧的弓,走路时双腿抖如筛糠,身旁弟子忙不迭地伸手搀扶,才勉强稳住身形。
马玲花唇角勾起一抹讽笑,毫不客气地呛声:“呦!老不死的,我都还以为你挂了呢!咋了?这是家里的门没关好,把你这老狗放了出来?”
她语调轻快,字字却如淬毒的利箭,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仿若多看一眼都是恩赐,透着彻骨的疏离与轻蔑。
清微道人像是被当众扇了一巴掌,面皮瞬间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跳,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马玲花,气急败坏:“你……你简直就是……”
话到嘴边,却因气过头卡了壳,半天憋不出后半句。
马玲花双手抱胸,下巴微抬,截住他的话头,利落地补了句:“是你妈。话都说不明白了,还来凑这热闹干啥?老东西,呸!”
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惊起飞尘,也彻底断了清微道人发作的念想。
一旁的马荷花瞪圆了双眼,像只炸毛的野猫,浑身紧绷,警惕地盯着清微道人。
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这号人物,但打小听着娘的泼辣作风,心里跟明镜似的——能被娘这般痛骂的,指定不是啥好东西。
她悄悄挪了挪脚步,挡在马玲花身前一小步的位置,双手握拳,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稚嫩脸庞满是扞卫她娘的决然。
清微道人被这母女俩的阵仗气得直喘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好半晌才缓过劲来,眼眶泛红,不甘示弱地回道:“马玲花,你别嚣张!如今马家落魄至此,你以为还能翻出多大的浪?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玲花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得清微道人下意识往后缩,她压低声音,却字字森寒:“落魄?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家的恩怨账还没算完,你这老东西要是识趣,趁早滚远点儿,不然,保不准下一刻连你这三清观都跟着陪葬。”
说罢,拉起马荷花,大步流星地擦肩而去,徒留清微道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满心愤懑。
天坑周遭,仿若一锅即将沸腾的浓汤,热气氤氲,躁动难安。
各路人马麇集于此,峨眉观的弟子身着素锦道袍,衣袂飘飘,眉眼间藏着几分出世的清冷。
龙虎山天师府的天师们周身散发威严之气,举手投足尽显名门做派。
茅山术士一袭黑袍,神秘符文隐现衣角,目光狡黠,透着精明劲儿。
再加上形形色色的散修、妖邪鬼魅,乌泱泱一片,嘈杂声此起彼伏,却在清微道人开口的刹那,诡异地静了一瞬。
“哼!丈夫死了,女婿死了,孙女不知所踪,这次你马家有啥好得意的?”
清微道人扯着嗓子,朝着马玲花离去的背影叫嚷,脸上那抹阴险扭曲了原本慈祥的五官,皱纹里都填满了幸灾乐祸。
声音落下,四下里一片哗然,目光如箭雨般纷纷射向马家母女。
马玲花仿若未闻,脊背挺直,步伐未有丝毫凌乱,依旧大步向前。
倒是马荷花,气得小脸涨红,眼眶瞬间蓄满怒火,扭头便要冲回去理论,却被马玲花一把拽住。
“别中了他的套,这会儿乱了分寸,往后有的是麻烦。”
马玲花压低声音,眼底是压抑的恨意。
人群中,怀揣野心的凡人攥紧双拳,眼神炽热得能点着空气,他们眼巴巴望着天坑,幻想一步登天,从此摆脱碌碌无名。
稍有修为的异人更是摩拳擦掌,暗中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机缘里拔得头筹,称霸一方。
妖物们隐匿身形,血腥的眸子里闪烁贪婪,鬼灵们飘忽游荡,凄厉哭声里裹挟不甘,人人都似饿狼,觊觎着这天坑中未知的“肥肉”,只等一个时机,便要扑上前、撕咬瓜分。
“部长,马家那三……二人来了。”
白虎压低声音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