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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夜……

批完最后一道折子,随侍立即悄无声息的将托盘呈上,天宁帝随意的翻开几个,又将它们翻了回去。吩咐道:“去梁贵妃那里。”

卫公公立即吩咐小公公通传下去准备步辇……

天宁帝到时,宫灯已经亮了起来,因没有让人通传,宫人看到天宁帝吓了一跳。天宁帝示意噤声。

刚踏进外屋,就听见里边传来阵阵咳声,让人听见只觉得里边的人好像要把身体里边的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挥挥手屋里的宫人无声退下,天宁帝悄悄走进屋内,只见梁妃半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中又透了几分病态的红。

坐在床边,用手轻轻碰了碰梁妃的额头,嗯,并未发热。

梁妃感觉到有人坐到自己身边,刚开始还以为是身边的嬷嬷,直到一个粗糙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之上,惊慌的睁开了眼睛。

发现是天宁帝,梁妃欲起身行礼,但她实在是身子无力的紧,试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天宁帝扶着梁妃缓慢躺下,将身上的被褥重新盖好,问道:“怎么病的这般重,可有请了太医?”

“太医已经来瞧过了,只是受了风寒,有些乏力。养几日就好。让皇上忧心了,是妾身的不是。”

天宁帝温柔的劝慰道:“何必和朕这么生分朕不是说过,私下里唤朕深哥哥就好。”

梁妃低眉,继而仰起头,柔声似水:“深哥哥~”

天宁帝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歪身躺到床上,将头靠在梁妃肩膀处,殿内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外边偶尔传来风吹过呼呼的声音。

梁妃小心将被褥搭到天宁帝身上,以防天宁帝受凉。

半晌听到天宁帝说到:“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他的。”声音若有若无,梁妃柔声附和:“是,深哥哥~”

过了一会,又听见天宁帝问道:“你说,我该不该给她这个差事呢?”“深哥哥做主就好,西儿相信深哥哥。”

“嗯……”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梁妃看着天宁帝熟睡的样子,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几回,最终归于平静。

天宁帝已经五十有余,再怎么保养,白发还是在不断的增多,脸上的皱纹也愈来愈明显。再加上他时长板着脸,皱着眉头,这就显得他十分可怕。

如今他陷入沉睡,仍旧无法放松下来,眉头依旧皱着,棉被中的手也经常用力的攥着,很少有松开的时候。

梁妃这几日睡多了,虽然精神仍旧不好,但无一点睡意,况且平日天宁帝在时她也很少睡个安稳。

就这样在清醒、浅眠反复过程中,听到了外边卫公公的轻声呼唤:“陛下、陛下、”

梁妃也柔声叫道:“陛下~陛下~上朝了。”

天宁帝瞬间清醒,登时起身洗漱让人更衣。

“朕走后你就继续歇着吧,好好养病,有空了朕就来看你。”

将天宁帝送出去后,梁络在老嬷嬷的扶持下再次躺倒床上,将宫人早早备好的药一饮而尽。

没一会,困意立即上来了,吩咐宫人道:“本宫乏了,你们下去吧,不必伺候。无事不要扰我。”

这边天宁帝坐上龙椅,等待朝堂今日的又一次争吵。不过,天宁帝可不想再等下去了,也不想放纵下去了。

果然,一等司礼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朝堂上立即热闹起来了,乱哄哄的。

一边先说:陛下,兵部的陈大人治下不严……陛下,叶猛和史实其罪当诛。

然后另一边说:陛下,户部的刘大人贪污受贿……

总之是你啃我一口,我打你一拳,由开始的一个人变成一群人,都恨不得将对方连皮带肉扒下来几层还是不能罢休。

天宁帝可不会任由他们再扯皮下去,当即出声道:“够了!朕养你们就是为了吵闹不休吗?”

众臣下跪齐声请罪:“陛下恕罪,臣等知错。”

“田林知情不报,贻误军机,杀!夷三族,路丙贪得无厌,不忠不义,祸国殃民,杀!夷三族。沈卿,户部兵部其余犯案人等候交由你刑部处理,该杀则杀,不必留情,朕准你先斩后奏。”

几个杀字说出口,让朝堂上的人抖了几抖。一时间众人心中各异,或是想如何躲过祸事,或是想如何更进一步,或是……

天宁帝看着低着头不语的众臣,沉声道:“叶猛、史实官降一级,罚俸一年。云关就交由梁鸿,岩关交由二皇子卫迟镇守。各带白银五十万两。三日内即去,安抚将士不得有误。若还有人抗旨不遵,杀一儆百。”

“至于柏城和广城流民之事么……”天宁帝想起前几日接到的陈书,又想起……

“就交由永恩王去办吧……退朝!”

不等百官有所反应,天宁帝甩甩袖子起身离去。

天宁帝一走,沈林就成了中心,被人团团围住。

这个:“沈大人,沈大人,查案当中有任何疑问困难,尽管来寻老夫,相府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那个:“沈大人,我新近得了一些孤本,欢迎沈大人一同来品鉴品鉴。”

又一个:“沈大人,不知一会可有功夫,咱们去小酌一杯。”

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沈林头大。笑着回应道:“客气客气。”“一定一定。”……边说边走,终于从人群中逃出。呵!……

御花园中,天宁帝望着莲池中的荷花,问道:“卫忠,她怎么样了?朕好像有三个月没去见她了吧?朕、朕……”

卫忠立马上前,柔柔的按着天宁帝头部的太阳穴。

天宁帝闭目:“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自从当年那一件事情之后,天宁帝就睡不安稳,当时仗着年轻身体好,从不放在心上。如今却得了头痛的毛病,就更加难受了。

天宁帝固然是个杀伐果断的厉害人物,但大多时候就像个不知所谓,不知轻重的疯子。

又像是一柄随时取人性命,饮人血的利剑,如今还好在有不是剑鞘的剑鞘护着。

过刚则折,再加上天宁帝那个心病,天宁帝败相已显,卫忠不知道天宁帝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撑多久。

“陛下,起风了,早些回去吧,小心着凉。”

卫忠扶着天宁帝坐上步辇,天宁帝将袖中的圣旨递给卫忠:“把这个尽快传给永恩王。”

卫忠接过圣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