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临,叶珩洗过澡后就靠在床头,随手翻看着手边的书籍。
门忽然被人推开。
席於踏入房中一身黑衣,面容冷肃,眉眼之间萦绕着一股冷厉暴虐,大步朝他走来。
叶珩抬起头,迎着他的身影挑了挑眉。
打这么久吗?
席於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对视了眼,他身上的戾气骤然散去,身子一歪朝他倒下。
叶珩一惊,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忙伸手接住,重量却落在了他的腿上。
席於侧身枕着他的大腿,眼眸轻阖。
发丝随着动作铺散在手边,淡淡的痒意沿着手背一下流到了心里。
叶珩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书。
“……怎么了?”
头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姿态。
他搁了书,手顺势落下,正好搭在他背上。
这个姿势很奇特,他的手轻易就能触摸到对方拱起的脊骨。
他没忍住,顺着那条脊骨,一节一节地摸了过去。
腿上的身体骤然紧绷了一下,又竭力放松,像在忍耐抗拒的本能。
叶珩喉结一滚。
“……打输了?”
“可能吗?”
席於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叶珩好笑又好奇。
指尖顺着他的脊背绕到他的肩头,掰过他的脸。
席於睁开眸子,仰躺的姿势让他深紫眼眸一览无余。
无论看多少次,叶珩都会被这双眼惊艳。
被这凛然坦荡的目光直白地盯着,叶珩觉得自己的背脊也有点发麻,像被电流爬过。
他想起温奉澜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并不知情。”
席於顿了顿。
“虽然让他知晓也无妨。”
他还“体贴”地为仙尊的小心眼子找了个台阶下。
“你是怕谢牧修为太低,会被人透过他探去我的底细吗?”
席於神情微动。
叶珩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抿着唇品味了下他这副神情,将其往脑海深处用力刻了刻,才接着开口。
“你找孔涟探出什么了?”
有过一次经验,他很轻易就猜出席於找他的用意。
他的身份立场,比自己更适合找孔涟套取讯息。
说起这事,席於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了下来。
他扯了一下嘴角,轻嗤。
“他配不上你。”
叶珩一顿。
这算什么回答?
他低头认真看向席於。
席於感到他要追问,直接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与孔涟一比,谢牧那事根本不算事,他早就不气了。
只是叶珩难得哄他一回,他可不想让他再为别人费心。
他抓过他捏着自己下颌的手。
手指意外摸到一个硬物,他移目瞥了一眼,顿了下,将他的手拉回自己后背。
又闭上眼睛贴上他的腰腹,用鼻尖去蹭那个灵印。
呼吸仿佛透过法衣传到肌肤,将他的腰腹染得滚烫无比,那股热意正朝着他的心口不断蔓延。
叶珩被他此举震了一下。
从未想过有一日能见到仙尊这样的一面,像是在依恋着他。
他搭在席於后背的手指蜷了蜷,惊讶过后,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
席於没有回应,呼吸绵长安稳,像是入了睡。
只是在叶珩看不见的角度张开的紫眸中暗潮汹涌。
席於找上孔涟,孔涟几乎一对上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两人谁都没理会金云宗那几名长老的脸色,直接在山外寻了一处僻静的位置。
站定片刻,席於率先先出手,孔涟冷静地闪躲应对。
只是席於毫不留情,拳掌绵密,终如飓风般击碎了他眼中的平静,孔涟的眼中也逐渐染上一层凶狠。
他回击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用灵力。
纯粹是化神境金身的碰撞,脚下的山石就隐隐有崩裂的迹象。
撞碎了一大片山石后,孔涟纵身升至云中,立时察觉到人群中那道独特的视线。
晃神之际凌厉掌风已至面门,迫使他收回视线,侧身隔挡。
下面的情况席於自然知晓,他甚至比孔涟更先一步看到叶珩。
这人坐在千雷木下一脸沉思,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孔涟止住踉跄后退的脚步,顺着席於的目光向下望去,忽然说:“你真的了解他吗?”
席於瞥了他一眼,一双紫眸在光下明亮锐利。
比起孔涟,他看起来要淡然许多,玄色法衣分毫不乱,连发丝都保持着齐整。
孔涟看着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唇瓣翕动,最后皱了皱眉铁头,偏过脑袋。
“你可知他为何会去小清风门?”
席於轻嗤:“挑拨离间?”
他面色不改,像是对此很是不耻。
孔涟眼底一片黑沉,看不出情绪。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会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一切。”
他一字一顿:“包括感情。”
席於心神一紧,随即冷笑。
“在说你自己?”
孔涟眼神闪了下,摇头:“只是给仙尊提个醒。”
席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扯了扯嘴角:“你也配?”
孔涟神色微微一变。
两人眼神在空中碰撞,无声对峙。
空中隐隐似有风雷滚过,风摧山林,急雨欲来。
席於扬着眉眼,神色坚毅,方才之言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良久,孔涟笑了一声。
很轻,像自嘲,又像在嘲弄席於。
以至于他平静的面容也被这个笑扯出一抹难得的生动。
“你看过他那个木盒吗?装满首饰那只。”
席於紫眸稍稍一凝,就被孔涟完美捕捉。
他眼底似带了些悲怜。
“那他可有告诉你,他为何要收集这些俗物?”
他盯着席於的每一个神情,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像是压制了一头凶兽。
“你们认识才不过两个月……”
“可他为了那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谁?
一个字几乎从席於喉口脱出,被他生生止住。
他扫量着孔涟的神情,冷冷地看着他擦掉嘴角的血,用一种近乎悲怆的语气对自己开口。
“你与我斗有什么用,你斗得过那个人吗?”
过往的种种一经回想,孔涟便止不住地浑身发颤。
他狠狠闭了闭眼,才生生将周身不受控制荡出的灵力压回体内。
有些真相与过往之所以要被埋藏,是因为其鲜血淋淋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