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一时无法,只能起身。
“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两人早已辟谷,身上都没带辟谷丹这种东西。
饿了,只能现找。
好在这地方虽被无想云隐匿,但只是阻隔了妖兽靠近,普通的动物还是可以找到。
他出去片刻,抓到两只山鸡跟一只野兔,又弄了些果子。
在溪边处理妥当后,才带回山洞。
好在他之前做过野外特训,不然还真不知道上哪儿给仙尊找吃的。
这事儿透着怪异。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仙尊还要吃东西这种事情。
但其实修士能够辟谷,是因为其体内的灵力足以维持机体生存。
而寻常食物杂质多,食之会影响灵体纯净。因此偶尔有口腹之欲,吃的也都是饱含灵气的灵食。
他看了看手上的鸡跟兔子,眸光闪烁了下。
席於听到叶珩离开的动静,紧了紧手中的冰绡。
他知道叶珩察觉到了。
所以才会在走之前,把这东西塞他手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体贴了。
他将冰绡戴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十万年灵药效果奇佳,不过半天时间,就将他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修复完毕。
只不过被大乘期魔气侵染,虽然服了净魔灵液及时祛除了魔气。
但魔气对身体的侵害不可逆转,他现在不仅仅是失去了灵力。
他盘腿坐好,再次尝试运转功法。
灵气浩浩荡荡,像天地渺渺间的过客,从他身体中涤荡而过,然后重新散入空中,只余下一丝甜美灵息,但随即也消散在宽阔经脉之中。
空虚之感袭来,席於眼睫轻颤了下,微微吸了口气。
又再次尝试调动神识。
是不同的感觉,却是同样让人失望的结果。
……
叶珩弄好东西回来,就看到仙尊正坐在石床上打坐。
他挑挑眉。
“许久没做了,口味可能不太好,你先将就下。”
他将纳戒中的桌椅搬出来,把食物放了上去,然后走到席於身前。
看到他睁开眼睛,自然地抓过他的手,把他带到桌前。
席於顿了顿,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下。
浓郁的肉香扑鼻,让他身体本能地叫嚣起来。
叶珩靠坐在桌边,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哼笑了声。
“难得看到你这副模样……”
他将荷叶打开。
荷叶的清香与鸡肉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撕了块肉,指尖在席於唇上点了点。
“张嘴。”
席於抬头与他对视着,听着他调笑的声音,缓缓张嘴。
柔嫩多汁的肉片被推入口中。
灵药与鸡肉的香气混杂着,瞬间捕获了他的味蕾。
味道意外的不错。
叶珩盯着他吃完这一口,眼神幽幽。
又打开另一包撕了一片兔肉喂给他。
席於半仰着头坐在桌边,叶珩喂什么他吃什么。
因为吃得不快,看上去竟莫名乖巧。
叶珩喂了几口终于停下。
从桌旁移到另一条凳子上,将剩下的肉全部撕好,用干净的荷叶装了送到他面前。
席於朦胧看清他的动作,也抬起手,自己吃了起来。
他动作不快,慢条斯理地,像是在仔细品尝。
叶珩侧目看着,眼神略微复杂。
为了让口感好一点,他特地试了几种药草,味道较为独特,一起塞进鸡肚子里裹着荷叶煨的土。
兔肉则是抹了点药汁腌制,用术法脱水风成半干,能稍稍有些嚼头。
虽然花了些心思,但条件的确有限。
他刚吃了口,味道很怪。
唯一的好处就是肉多,药补。
他缓缓收回视线。
“我找到回魂草的位置了,还拿到一枚雷鹰蛋。”
席於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叶珩便将遇到无想云的事情说了一遍。
席於沉默半晌。
“这个秘境,很危险。”
“但也有很多机缘。”
叶珩看了他一会儿,拿出条帕子,替他擦了擦嘴。
席於没有接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偏头,唇瓣在他的掌心贴了一下。
叶珩心头一颤,感觉被他贴过的地方有些发烫。
他缩回手,给两人各施了个洁净术,哼笑了声。
“不够吃的话,我还留了一只鸡跟半边兔肉。”
席於一顿。
“不用了。”
“不好吃吗?”
“你说呢?”
叶珩:“……那下一顿你饿着。”
“我教你炼制辟谷丹。”
叶珩:……
呵呵。
方才被他贴过掌心的半点温存荡然无存。
他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觉得席於是在后悔将自己拉入秘境。
这个修炼狂魔,连赶路都要拉着他对练,又怎可能因秘境危险,就错过这个操练他的绝好机会?
“那真是多谢仙尊体谅,免了我一桩差事,还授了我一门本事。”
他站起身,将桌子上的残骸收拾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挥袖。
席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凳子消失前站了起来。
眼下天色已暗,洞内没有生火,四周一片黑暗。
冰绡能够清晰视物主要依靠神识。
可如今他五感退化,神识被封。
没了叶珩的灵力维持光亮,眼中所见就只有一片灰暗。
席於:“……”
“仙尊好好休息。”
耳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依稀感觉到叶珩要走,一把将他抓住。
手中衣袖光滑,没一会儿他听到一声轻笑。
“没听说当保姆还要陪睡觉的呀?”
叶珩说完,便将手抽回。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要走,席於拦不住。
手中空了,四周又重归沉寂,席於灰翳的眸子颤了颤。
他看得出叶珩为这顿饭花费的心思。
从第一次见,他就看得出这人身上透着的那股矜贵。
相处下来更是明白,这人不娇弱,但也养尊处优。
不止是谢牧那小子处处捧着他,将他视若神明。
沈言玉、孔涟,甚至是刚认识不多久的温奉澜,对他都堪称细心。
他说别人不配,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从来知道,自己没为叶珩做过什么。
除了让他承担债务,便是逼着他修炼,眼下更是将他拖入这生死未卜之地。
他唯一能做的,带着叶珩成长。
因为在修真界,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而要成长,又必须历经磨难。
可当叶珩真跟着他落入这个险境,他又开始不忍。
只是他也知道,叶珩对于修炼的态度与寻常修士不同。
他若不上心,叶珩只会更无所谓。
这是他头一次拿不准自己的决定。
他此举是否过于自私了?
他转过身走出两步,在榻上盘腿坐下。
四周一片沉寂,他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浓度,却感受不到其他的气息。
他不确定叶珩有没有生气离开。
沉吟半晌,还是开了口。
“抱歉,我并无利用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