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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阡震惊的目光下,一百条漆黑的触肢卷着一百根半透明的“设定之笔”,骤然从寒潭之中涌出。

蠕动的触肢如同为神明奉上献祭牺牲的信徒,顶礼膜拜般向顾江野送上“设定之笔”。

一百根笔堆成小山,一根触肢又从正中将小山劈成了两半,一半划给顾江野,一半划给沈阡。

“有什么想写的故事?写出一个大纲,天音就可以免费给你加工成完善的剧本,挺不错的,不是吗?”

沈阡:“......”

“天音可能不是这么想的,”沈阡被顾江野的形容逗笑了,他摸着半透明的“设定之笔”,意识到了这些诡物的来源,“这些是图书室的玩偶身体中的?”

顾江野轻揉着沈阡的唇瓣,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开口,“图书室里还有五十多只玩偶,你如果有更多灵感,也可以再向我要。”

“不过,最好是用吻来换,”顾江野意有所指,“一个吻一根笔,怎么样?”

沈阡的耳廓泛红,黑曜石般的瞳孔水润润的,却还是忍着羞涩点了点头,“好,好的......”

玩家们的第三幕剧本更改还在继续,空荡荡没有一人的图书室中,一百只玩偶支零破碎,干瘪的玩偶布料皮囊和污黑的棉花铺了满地,仿佛脏乱而混杂的垃圾场。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在图书室的书架中走出,看着眼前的惨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您还是这样,总是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所以说啊......”

“您就不该醒来,不该存在......”

半透明的人影虚虚漂浮在半空,若隐若现,背后一双纯白的羽翼轻轻舒展,羽翼间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宛如雪花般纯洁无瑕。

他的面容被一层朦胧的圣光笼罩着,隐约的光晕之下,是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庞,轮廓清晰而柔和,如同最精致的瓷器,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神秘。

他的笑容和善而柔和,动作从容而优雅,仿佛悲悯世间的神明。

“我醒不醒关你什么事?”回应他的是从阴影中窜出来的一根粗壮触肢,漆黑的触肢狠狠砸在半透明人影的身上,却穿透了半透明的人影,直直砸碎了对方身后的书架。

“尚未完全清醒的您还伤害不了我,”半透明人影笑容不变,“当然,当您彻底醒过来时,轻而易举就能杀死我,就像杀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但到了那个时候......”

“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吗?”

触肢停顿的瞬间,半透明人影微微躬身,“麦摩瑞协会向您致敬,并,祝您永不醒来。”

***

“第四幕也在今天晚上演出......”此时此刻最绝望的莫过于皮夹克,他哀嚎着缩在观众席的角落里,努力不和任何玩家产生眼神接触。

天音刚刚的宣读根本就是明晃晃立靶子,就差直接了当说明玩偶馆的异变是由顾江野造成的了。

顾江野是员工,此刻还在舞台上,玩家们没办法找他算账,当然就要拿一直和顾江野同行的皮夹克几人出气。

至于在剧本改动上针对恶龙,那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皮夹克几人势单力薄,又没有刻意去猎杀玩偶,此刻手里只有两根“设定之笔”和两块“设定橡皮擦”,根本无法应付那么多玩家的针对。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皮夹克叹息一声,“大不了原地自杀,那群玩家总不至于还要鞭尸吧?”

金武维:“......”

“真的到了原地自杀的程度吗?”江莹小心翼翼开口,“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神的注视下死亡......希望神明大人能够允许。”

***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神的注视下死亡......希望神明大人能够允许。”江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各种稀碎嘈杂的嗡鸣声融为一体。

顾江野的表情有一瞬间微妙。

正在分神思考怎么改写剧本的沈阡注意到了这点,问道,“怎么了?”

“江莹,她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神,刚刚还在祈求我的注视,”顾江野微微皱眉,“但是她的声音有点吵。”

沈阡一愣,接着脸腾地红了,他攥紧指尖,磕磕绊绊发问,“你,你能听见......视你为神明的人的心声?”

在顾江野的注视下,沈阡彻底红透了,他整个人都在下意识地蜷缩着,下唇因羞涩和紧张而抿得微微泛白。

顾江野点了点头,“能听到那些真心祈祷的声音——”

话说到一半,顾江野微微笑着开口,“比如,现在的你在祈祷,我没有听见过你之前的心声,对不对?”

沈阡被顾江野俯下身的动作逼得无处可躲,只能顶着通红的脸与顾江野对视着。

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眸一如既往美得不可方物,铅灰色的瞳孔剔透得似能看穿人心,可却与沈阡第一次近距离注视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沈阡有些出神地想着。

第一次见顾江野时,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大风吹过的荒野,空空荡荡,徒然美丽,即便倒映着他的影子也仿佛照映无物。

可此刻却不一样了,那双眼睛中真真切切地藏着两个小小的他,红着脸,定定地注视着顾江野眼中的影子。

“你的心声在说,你很爱我。”顾江野凑得更近了,他也在沈祈黑曜石般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唇角微勾,眼尾上挑,是在真实地微笑着,“你无时无刻不在向我表白,对不对?”

沈阡的轻吻落在顾江野的唇边,轻飘飘的吻过后,他侧过脸,只留给顾江野一个红艳艳的耳垂,“我爱您,每时每刻都爱您。”

“我没办法控制住我的心......你会觉得厌烦吗?”

顾江野思考了一会儿。

沈阡的心脏紧缩,连脸颊的红晕都因紧张和惶恐而褪去,他害怕得到顾江野肯定的答复——他不知道该怎么隔绝自己的心声,可他不可能不爱顾江野,却又丝毫不想惹到顾江野哪怕一分一厘的厌烦。

顾江野的沉默仿佛死刑前的寂静。

沈阡死死攥着手,掌心掐出几个深深的甲痕。

却被触肢抵开紧攥的拳头,将柔软的触肢尖尖塞了进去。

与此同时,顾江野笑着开口,“你不一样。”

“他们的声音很吵,但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