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似乎萦绕着血液流动的声音,那声音无限贴近,让人汗毛直立。
时昼敛去了身形,这方空间中,所有的存在都只能感受到安安和昭离。
安安歪了下头,看着角落中蠕动的那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行动缓慢的生物,血珠自它脸上滴落到地上。
见他们脸上皆无惧色,时昼将他们的神识封了,并将他们的气息放大。
黑暗中的诡怪躁动了起来,以蛰伏的姿态向这边靠近,那角落中披头散发的生物也加快了速度,双眼冒着诡异的红光。
一直在打量对方的安安蹲了下来,问:“你在做什么呀?”
猩红的眼对上了安安明亮的眸子,那东西动作停滞了一瞬,地上向他们蔓延的血液也有一息停顿。
只是片刻,它便以一种要将对方撕碎的架势扑了上去。
安安朝它一笑,却很快便撇了撇嘴,消失在原地。
稚嫩的童音中带着不高兴的情绪,“一点都不友好。”
时昼眸光在他们之间转换,伏夜中的怪物生来便不善良,无法感化,只能强行净化。
那东西扑空砸在了地上,双掌拍溅开浓稠的血液,整片空间都变得猩红,它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安和昭离,尖利的嘴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哈嗬……”
昭离安静地站在安安身旁,脚下迫近的血液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以一种鼠窜逃命的速度遁走。
安安并指上抬,那狰狞的怪物就被带到身前,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被悬缚在半空。
“长得好丑。”
青中夹雪的神力化绳收紧,那怪物逐渐湮灭在萦漫的神光中。
微乎其微的力量进入安安体内。
她点了点空中浮动的光粒,朝时昼的方向问:“时昼哥哥,这是什么?”
“馈赠。”眼前出现一扇光门,时昼提步向前走,下巴微抬,示意他们跟上,“消灭此中诡异,便可以得到馈赠,用以修灵,这便是伏夜的规则。”
安安拉着昭离的手跟了上去,跨入光门,“弟弟,我们走。”
跨过光门后,光门消失,来时路无迹可寻。
“伏夜之诡异,乃万界轮回中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恶灵;此中修灵者,是因果轮回判定可以将功赎过、功过相抵的灵魂。”时昼的声音飘入他们耳中。
“修灵者若能活着走出被投入的割裂空间,那便可以作为普通灵魂回到幽冥殿往生池,进入轮回阵开启下一场新的轮回。”
“若死在割裂空间,此后便不会再有轮回。”无论有什么执念,不再有轮回,便永远无法回到过去、无法抵达将来。
可以说,时昼所掌,是一方罪界,一方刑牢。
先天之气让诡异获利成长,但更大的用途是遏制诡异。
安安听完思索了一番,问:“那时昼哥哥,你会难受吗?”
时昼侧目,“为何如此问?”
“伏夜杀戮之气如此重,血腥横亘,作为自暴戾与杀伐中诞生的规则,你应当是不好受的吧?”回了众神之庭,师公与爹爹娘亲教了她和弟弟许多东西。
他们每日也并不全然是在玩闹。
时昼手放到她头顶,轻轻一抚,笑意不自觉自眼底漫上,眸光却又很快归于平静,“不难受,谢谢安安关心。”
起初是有些难受,但千万年来,他的实力已能完全压制住了。
光门彻底消失之际,眼前又是一暗,所有声音消弭在黑色中。
脖子传来一股微灼的胁迫感,腥风扑面而来,安安往后退了一步,黑暗中的怪物扑空后蛰伏。
安安凝神一看,是一只长着很多毛毛,人身蛛腿的怪物,它脸上长了很多只眼睛,眼睛中泛着诡异的绿光,浓稠的绿色液体从眼中流下,蛛腿尖端十分锋利的样子。
虽然很黑,神识也被时昼封了,但两个小家伙的神识可不是一般敏锐。
安安从腰间的小袋里掏出来了一根在众神之庭的神树上随手折下来的树枝,敲了敲怪物的脑袋。
“速度那么慢,还想吓人。”
那怪物被轻轻一敲,脑壳就开了花,脑浆洒了一地。
昭离拉着安安后退了一步,道:“脏的。”
安安转头朝他笑了笑,“嘿嘿,不会被溅到的。”
说着她蹲下来用树枝戳了戳蜘蛛腿,那怪物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死啦?我就敲了一下。”
昭离问:“姐姐,你不是说没打过架吗?怎么一点都不怕?”
“我需要怕吗?”安安眨了眨眼睛,十分真诚地问,“我说过我胆子很大的。”
“噢。”昭离应了一声,“不怕就好。”
光门出现,安安拉着昭离跑过去,浮光跟着她跃动,衬得黑暗中她的笑容格外灿烂,“有点好玩,下一个诡怪长什么样呢?弟弟,我们快走。”
时昼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割裂空间中并没有修灵人,活的气息就只有他们三道,其余的,都是死灵。
两个小家伙被放大了的气息让黑暗中的生物格外垂涎,它们纷至沓来,目光贪婪。
然而……都被安安一树枝敲头敲得脑袋开花躺在地上了。
小姑娘好奇心特别重,拉着昭离蹲在地上对那些或是被缚住或是死了的诡怪好一顿打量钻研。
“弟弟,这只比上一只丑。”
“嗯。”昭离点头。
“它有七个鼻子耶。”
昭离再点头。
过后些,那些诡怪没过来,安安主动跑去它们老窝用树枝捅捅捅,十分友善道:“出来玩呀。”
语气天真单纯,却让诡怪们觉得她比它们还要可怕。
有个小姑娘一树枝敲死一串诡怪的消息在这方割裂空间中传开,那些诡怪一听到脚步声便抱头鼠窜,丝毫不敢停留半刻。
安安挥了挥树枝,“胆子还没我大。”
走了一圈,又扒拉了好几只没见过的诡怪打量,安安跑向无声跟在他们身后的时昼,道:“时昼哥哥,我都看完了,我们回去吗?”
时昼点头。
“时昼哥哥,我和弟弟可以去你家玩吗?”
“可以。”时昼带着他们踏出了这方割裂空间,往主神殿飞去。
进了主神殿,一切极简,一眼望去都是淡银色。
安安看了一圈,一整座神殿就一个大殿,一览无余,连张床都没有。
她“啊”了一声,“感觉有点冷冰冰的,时昼哥哥,连床都没有,你睡哪儿啊?”
时昼将她提到自己的神座上,用神力化出一方银桌,放了些吃食甜水,指了指旁边同样冷质的椅子,示意昭离坐下。
随后,他回:“不睡床,乏了坐于神座上闭眼便算作休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