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啊,快想想办法,不能这样下去了?”
“大年,这样确实不行。”
不比没有感觉,自从这些人来了村里,恩人们太偏向了。
恩人们教村民们学武,一日就半个时辰。
可这些人,日日寅时就起了,恩人姑娘和恩人老爷亲自带着他们在山上练。
练到辰时回来吃饭,吃完继续。
一练又是一天,晚饭后帮村里干活,干到亥时睡觉,这几日都是这样的。
村里人眼红了,要是恩人们早这样练他们,那他们还愁啥呀。
敌人来了,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大年叹气,“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反正他就是个传话的。
麻子挥舞着胳膊比划着,学得像模像样的,“叔,我也想骑着马耍大刀,跟大山似的。”
李大年看着这一脸麻子的小子,笑得这啥样,就一肚子气,他刚生下来的时候脸上也没麻子啊,“你们呢?”
“我也想学!”
“还有俺!”
“我!”
……
“你们不怕死啊?”
“怕呀,没法子嘛,学点本领还能拉个垫背的,这辈子也不亏。”
“嘿嘿,我拉俩。”
“瞧你那点出息。”
“别贫,说正事呢!”
李大年端起大瓷碗咕嘟咕嘟喝光了,“让你们吃药丸,你们也吃?”
……
麻子一脸不在乎,“我吃,我可不怕。恩人们那是防着小人使坏,我可是老实本分的。没有坏心眼子。”
“叔,俺爹都说了,那药丸吃就吃,没事。俺一家都吃。”
“我家也是。”
这都是家里人商量过了,才过来找他说的。
李老爹坐在炕沿上,他是当过兵的,恩人训练人比练兵还狠。
人家未必在村里待着,那日都没打算让人住村里,是要进山的。
只一道墙,也就是给村里人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敌军真来打,没有恩人,他们也得死。
这世道就是这样,他们想活着,就要跟恩人绑死在一起。
也可能跟着恩人死的更快,那就是命。
反正是跟着恩人心里就踏实,恩人们那么厉害都没办法,他们也死得甘愿。
李老爹和家里人商量,两个儿子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尤其是大树跟恩人待的时间长。
就说恩人们本事不小,他们遇上也是缘分。
·
这日晚饭后,殷麦被里正堵在了马大娘家门口。
王大娘带着一个小丫头,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主子做的衣裳。
王大娘天一冷了腿就疼,厉害的时候都走不了路。
逃难这一路,都是儿子背着她过来的。
那日她硬忍着疼站着,就怕主子嫌弃她不中用。
当时那小伙子看了一眼她的腿,就让他们一家进来了。
苏大夫给她把脉以后,所有人的病情都跟主子说了的。
她担心了一天,就怕被赶走。
主人不但没赶他们,她还每日里有汤药喝,腿也不那么疼了。
大家伙心里也没底,为了活着,主人就是打骂他们都得忍着。
他们真是想多了,碰上了好主子。
比那地主老财主好多了,不无缘由的打人骂人。
儿子说是累是苦,但很高兴,长本事了,这样练下去,日后必定有一身好本领。
这苦这累不白受。
女人们的活计也都安排好了,每个人都有,谁也别想偷懒不干活。
她们几个人从村里给的布料里,挑了一些好的,给主子姑娘做套衣裳,表表心意。
殷麦刚踏出院门,就见到胡同两边的这两路人。
李大年还隔着老远呢,“姑娘,你先忙,我就有点小事。”
殷麦扭头看向另一边,王大娘拉着小丫头急忙快走几步,可不能让主子等着。
“姑娘,这是俺们几个做的衣裳,大家一起做的。”
殷麦点头,表示知道了,边上伸出一只大手接过包袱。
钟南箫把包袱往他后边的小子怀里一塞。
“哎,我放屋子去。”
虎子撒欢得跑走了。
李大年特意慢点走,没想到王大娘送完东西就走了。
这一百多号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今日谁干什么活干多少,明日该谁做什么……
“叔,再等几日,我就把借村里的粮食还上。”
殷麦还以为里正是来说粮食的事,先开口了。
“哎呦,姑娘,可别这样说,都说了村里粮食够吃。”
是真够吃,还藏了好几个地方。
李星他们也知道的,王春和三儿走了之后,他们天天出去别的村子跟土匪似的,一点点的往村子里倒腾。
最重要的就是粮食。
“姑娘,是这样的。大家伙找到我……”
停顿片刻,姑娘垂眸不知道在看啥,公子在看……姑娘的衣裳?
“我们也想跟着恩人们一起练。”
怕没说明白,又加一句。
“寅时起开始练。”
姑娘终于正眼看他了。
钟南箫邪魅一笑,吓得里正一哆嗦。
“药丸?”
“吃,当然得吃,规矩不能破。”
殷麦仰头看了一夜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中旬的月亮格外圆。
等她大仇得报,能不能给这些追随她的人一条活路呢?
又是马又是人,这几日练兵的架势,钟南箫已然猜到阿麦要做什么了。
钟南箫上前一步,挡在了殷麦面前,“好,事情就这样定了。明日寅时见。”
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李大年只能离开。
在胡同口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那个高大的公子,弯着腰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钟南箫转过身,就看到泪流满面的阿麦。
殷麦真的不想哭,眼泪就如同她战斗时,无法控制的热血澎湃一样。
她自私的带着这些无辜的村民走向了一条不知生死的血路。
“阿麦,如果不是你们,村民们早就死了。”
第一次就被蛮子们杀了。
村民们心里最清楚。
“以后给他们一条活路就是。”
钟南箫已经发现阿麦的困境,谁也帮不了的困境。
痛苦万分的困境,殷家人都帮不了她。
这就是天意吗?
她拥有的天赋付出的代价,要么一辈子不用,要是用,就要经受痛苦的折磨。
控制不住的眼泪,失控的身体,如恶魔般的杀气。
阿麦能不报仇吗?不能。那血海深仇,宁死必报。
殷家人没有阿麦,能报仇吗?不能,没有阿麦,别说报仇连自保都不能。
而殷家所有人,对阿麦的了解,又知之甚少。
知道阿麦厉害,却不知阿麦的痛苦。
想到这,钟南箫就看殷河格外不顺眼。
殷河这日踏着夜色回来,先是被墙根地下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还不睡?”
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殷河也看不惯这小子,天天跟侄女形影不离,你是谁呀,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呀!
才几日这小子本性就露出来了,就在阿麦跟前装好人。
对着别人都是一张臭脸,连他面前都不装了。
钟南箫心里那股怨气,没处发,真是难受。
“三爷,你们殷家的男人不是挺厉害吗?”
殷河都走到门口了,被这句戳心窝子的话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钟南箫,你小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难道不是吗?”
殷河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殷家男人,就指着一个女子来当家,我说的不对吗?”
“你这当叔的,还差点死在刘家刀下,不是你侄女,你早成了冤魂了。这是不是事实,不能说?”
“殷麻那小子也是个无用的,一家子窝囊废,看着就来气。”
……
钟南箫居高临下斜着眼睛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被他的话气懵了的人,哼!
殷河被气得一夜没睡,半夜更是开始肚子疼跑茅厕。
殷麦知道三叔不舒服,说是让苏大夫看过了,不用她管。
哼,钟南箫也不怕阿麦知道是他干的。
“我三日后,要攻城,你不可坏事。”
·
三日后
经过短暂训练的一百人,来到了庆岭县城。
已经被敌军占领的小县城,大军走了,守城的敌军多则四五百人,少则二三百人。
城墙上插着大凉、大平和一面黑色的骷髅旗子。
子时到,殷麦骑着黑子在队伍中间。
这一队兵马,年龄参差不齐。
从十几岁的大孩子到六十多的老翁,还有两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跟在最后。
两位妇人会骑马,两人和苏大夫在队伍最后。
上百匹马来到城外,城墙上的兵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
“再前进,就射箭了!”
一排弓箭手对着下面拉满了弓!
方大山挺胸抬头,挥舞着手里的旗子,用夸张的音调高喊着,“自己人!自己人!”
边上的人把火把举高,旗子照亮,让城墙的人看清楚。
负责守城的是大凉国的兵,抬头看一眼,比一比,是一样的!
宋林盯着下面这些人,拿不定主意。
“在原地勿动,否则乱箭射死!”
见下面的人老老实实,才不那么紧张了。
“兄弟们,怎么办?开不开?”
“老大,是部落的人,从头到脚,都是这身打扮。看他们的战马跟咱们的不一样。”
“确定是?”
“肯定的,差不了。要是假扮的……,不可能,一样都不差。”
“等天亮再开?他们有多少人?”
“一百多!”
……
假扮蛮子,能骗过守军,就省点力。骗不过就只能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