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早晨,贪恋被窝里的温暖,殷麦竟一日起得比一日晚。
钟南箫也由着她,有一天一个回笼觉竟然睡到了巳时一刻,她睁开眼睛就被明晃晃的窗外闪了一下。
不意外的是,钟南箫也没起,在被窝里陪着她。
美其名曰,怕她睡觉轻,他一动扰了她的好梦就罪过了。
干燥的气候,加上烧炕,屋里还有火盆,睡一觉起来嗓子有点干。
坐着还有点迷瞪,接过水先喝水,咕嘟咕嘟几口水囊空了。
“你喊我早起啊。”
殷麦嘟囔了一句,这人真是的,非要让她睡到这么晚。
起晚了归起晚了,她照旧慢腾腾的一点也不急。
打着哈欠,盯着手腕上给她把脉的人,抬眸对上钟南箫含笑明亮的眼睛,心中微动。
两人眼神无声的对视,殷麦眼睛含着水花,钟南箫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月份还浅。”
算算日子,过了几日,她月事很准的。
低头摸着自己平坦小腹,里面有小宝宝了?
钟南箫的大手也覆了上去,握着阿麦的小手,好像要让小家伙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意。
“我就说最近怎么总是睡不够。”
“想睡就睡。饿了吧?”
“嗯,有点。”
有了身孕的殷麦过上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神仙日子。
临近年关,王氏她们来到阳城,得知阿麦怀孕的事情,就决定先不回封地。
就算有秦婆子在,王氏她们觉得还是自己守着放心。
万一阿麦突然想吃她们做的吃食呢?
家里人陪着,殷麦很开心,不过,见家里人在宫里住得太过拘束。
连殿门都不出,就在那一方天地里,她都觉得难受。
殷平和殷安倒是出来上课,不过课后也被管着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的。
三个婶子这性子,殷麦说了也不听,就怕她们不懂规矩,惹出笑话来,丢脸。
邱清婉倒觉得没啥,她跟阿麦接触的多了。
阿麦肚子里有了宝宝,就特别喜欢孩子。
喊她带着儿子过去玩耍,那小子可淘了,从不见阿麦生气,反而欢喜的很。
阿麦那其实没那么多事,可娘她们说的,她又不能不听。
大嫂和二嫂过年时只在阳城待了几天就匆匆回去了,她在这头没有两个嫂子商量事,小事情也不能去烦阿麦。
好在,阿麦很快就让她们去了皇庄上住。
殷麦把人安排去皇庄,是为了让家里人自在一些,她也经常过去。
这个皇庄可不是一般的庄子,里面有一个皇家狩猎场。被殷麦拿来练兵了。
阳城的殷家军会定期轮换着在这练兵。
殷平和殷安更喜欢庄子上,是因为耳朵终于清静了。在这跟山寨有点像,也像封地,很熟悉的感觉。
对他俩来说每日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老师们跟着他们走,该上课上课,该练武练武。
王氏几人在庄子上的日子,过得平淡充实,照顾三个孩子的吃喝拉撒。
功课也不用多管,阿麦会过问。
王氏白日里多做一些酱菜,给阿麦肚子里的小宝宝做衣裳鞋袜。
“清婉,你去找阿麦的时候,看到她跟大人们说话了?”
邱清婉笑着点头,“看到了。阿麦可厉害了,说得头头是道。”
段氏叹气,“阿麦厉害,阿豆那性子跟个刺猬似的,会不会给阿麦惹事啊?”
翟氏手里刚好最后一针,“孩子们的事情,咱都少操心一点吧。”
这话说的沮丧,阿麻在西北,信倒是不少。
信里就嘱咐她,让她少操心,连他婚事都不让管了,说要再等等。
邱清婉心宽,想开了,儿子没有爹,在宫里的时候就喜欢当姑丈的跟屁虫。
钟南箫的性子,家里人都知道,也就对阿麦好,人看着冷,没想到对小孩子那么有耐性。
这小子竟然赖在姑母姑丈身边,在宫里的日子比在庄子上时间还多。
宫中的钟南箫和殷麦是真喜欢这个小子,胖乎乎肉嘟嘟还特喜欢笑,笑起来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几粒小白牙呲着,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钟南箫给穿衣裳、洗澡,学着抱孩子,吃饭也省心。
就是忒黏人,早朝的时候非得坐在他边上,倒也听话,不捣乱,就是坐不了太久,就爬到他怀里没一会就小胳膊小腿伸展开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夜里非得睡在他和阿麦中间,早上起来找不到他俩,张嘴就嚎!
小短腿倒腾的飞快,见到他就一脸委屈的掉金豆豆。
阿麦就在边上,笑着看他哄孩子,一点也不帮忙。
钟南箫心情真挺好,没觉得这小子烦,就想着也不知道阿麦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是不是也跟这小子一样精力这么旺盛。
·
殷豆回到阳城就被阿姐扔到了户部,让她跟着学,早朝的时候和小侄子一起乖乖的。
大人们已经做到了目不斜视,阿姐的跟班从钟南箫一人,加到两个,三个,有时殷平和殷安也在。
小侄子喜欢住在宫里,阿姐也把殷平和殷安接过来了,三个孩子多数时候都在宫里。
她在户部的日子,并不太好过,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就跟她在封地的那差事差不多,乱、杂,但对殷家非常重要。
户部尚书钱仓这个人,阿姐说算合格。
官也是人,人无完人。
阿姐对大家伙都很宽容,不触底线,也不愿意动手。
她还发现,阿姐当了皇帝之后,不太杀人了。
牢里关押的罪犯,多数被发配去种地了。
罪大恶极的人被分配去干最累最苦的活。
阿姐肚子越来越大,她被告知要代替阿姐监国。
她一天好忙啊,要去户部,还要跟着殷平殷安一起上课,还要帮阿姐处理国事……
上课也有上课的好处,她有很多问题都有了解答。
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当年朝廷和谈的刘大人,竟然成了她的老师。
刘大人逃到封地的时候,就被留下来给殷平和殷安当老师了。
后来阿姐来了阳城,让他回来继续当官,他说啥也不干,非得死皮赖脸的留在封地。
帮阿姐监国之后,她就发现当皇帝不用太聪明,太聪明太自以为是了反而适得其反。
不过也要有自己的主见,眼睛睁大,分辨是非。
阿姐是个大聪明,明明知道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却并没有着急改革。
阿姐说存在了几千年的制度,总有其存在的道理。
她可以任其存在,阿姐想让天下百姓吃饱饭,只要那帮人不来抢,阿姐也不会主动出手,相安无事。
阿姐把刘家人关了半年,说刘正扬就藏在阳城。
他迟迟不动手,阿姐说他要等路上再救人。
刘家人被押往封地的路上,刘正扬终于出手了。
豹子和嘎鲁他们伏击下,刘正扬跳下了悬崖,殷家和刘家的恩怨至此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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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麦第一胎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一个小钟南箫,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钟南箫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自己照顾,其他人都靠边站。
连阿婆都被挤到后面了,别说王氏她们了,更别想插手。
钟南箫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了孩子王。
陪着阿麦上朝的时候,矮几上儿子睡得香甜,怀里小侄子打着哈欠,殷平和殷安一左一右。
钟南箫主动提出来教殷平和殷安习武,殷麦是有点意外的。
钟南箫想的很简单,殷家的孩子早晚都要上战场的,这俩孩子他可观察了,天分一般,可胜在吃苦。
阿麦几次看着两人发呆,有想法又多少带点顾虑。
孩子们可以自保,阿麦自己有心结在,才会如此矛盾。
他替阿麦出面,是最好的。
殷麦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把小侄子拦在怀里,不让这小子上去捣乱。
三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大两小在前头比划……
这样的日子,家人的陪伴,殷麦已知足。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