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风也常察觉贺金声在观察她,这种眼神有时是至诚,有时是喜悦,有时是猜测,每次她发现了这些眼神时都令她心悸。现在,她又发现贺金声在看她了,有些吃惊,故意引开他的眼光,说:“贺兄,你看头顶之上那云如巨兽,转起如陀螺一般,想必要起风雨了!”
果然,狂风驱着云雾漫天而来。
贺金声说:“柳兄弟,我们快走,我担心醉花小姐又会被大雨淋着呢!”
他们匆匆忙忙地奔跑,只见前面是一片片的槐树和柳树。又走了一程,看见桃李树木和竹林,原来这山下有田园。此时风还在刮,天上的巨云已不知去向,这使贺金声又放下心来,说:“好啦!不会有大雨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此情此景,柳素风兴趣大增,她禁不住地唱了起来:“山雾漫漫侵绿柳,狂风滚滚戏青槐;桃李情浮艳昏去,翠竹风雅不屈节!”
贺金声一边体会她的歌词,也的确看见槐树在浓雾弥漫着,风使它抛枝掀叶挣扎不休。风在戏弄柳树飘叶拂枝,不留情地欺凌桃李,使之苦不堪言。唯有青竹不屈不折,随风而起,迎风而搏,反反复复永不折断。因而很感叹这些竹子在大风中的英姿,而且也知道这位少年哥也喜欢竹子,心中说:“此人与我同情同感,好一个‘翠竹风雅不屈节’了。”一边说:“柳兄弟,你一定是以竹明志,是将自己比作竹了!”
柳素风回眸一笑:“贺兄,何以见得我在将竹言志呢?”
贺金声说:“柳兄弟一句翠竹风雅不屈节实在太好了,将竹明身清高亮节。可敬!”
柳素风有些惊讶了,说:“贺兄也喜欢竹子?这不与小弟同情同感了吗!”
贺金声说:“对,我非常喜欢竹子,我从你的歌声中知道你有可怜柳树在大风间的迎奉讨好之意,也在责怪槐树的倔强性格,还知道你瞧不起那宣赫华贵一时的桃花李花。你将人世间那些不同阶层和不同人的性格都唱出来了,可见你的精神和品质如同竹子了。我是喜欢竹子的,我也常将竹言身。”
柳素风笑了,说:“贺兄喜欢竹,喜不喜欢斑斑竹,不如我叫你斑斑竹怎样?”
贺金声和醉花女同时一怔,贺金声说:“你也骂我是斑斑竹?哎呀,我在何公馆时醉花女和二小姐也骂我是斑斑竹。由此,我还知道竹中还真有这种流泪的竹子呢!”
醉花女说:“是的,湖南九嶷山上生长这种竹,传说此竹是湘妃在寻夫时哭的泪沾在竹杆上,所以泪斑淋淋……”
贺金声不解地问柳素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
柳素风窃笑:“对,你就是此竹,有人又叫它泪竹,那是湘妃哭夫的泪。以后,贺兄会为了哭妻而流泪。因为贺兄的为人好,已引起二个女人在喜欢你了,说不定你会为选谁和放不下谁而伤心呢?”
醉花女笑说:“哪有这样的女人会喜欢他这个无志向又不成熟的人呢?不过,他喜欢竹却是真,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暗示了竹子。他叫贺金声,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竹子的爱心吗?”
柳素风欢喜起来了:“他叫贺金声就暗示他喜欢竹子,其实他的名字哪有竹子的影子?说我柳素风喜欢柳树还拉的上一点边,因为我名叫柳素风,姓柳,柳树迎风,又可以是弱柳扶风。其实,我才不喜欢柳树,那么迎风使乖哪有点青松迎风不屈之劲。好吧!刚才你说他的名叫贺金声,他喜欢竹,暗示竹,那怎么讲?”
醉花女说:“他的名字已告诉我们,他喜欢竹,因为贺金声这三个字,使他曾经的同窗好友也嘲笑他的名和姓,说什么横吹笛子出金声,佳声可贺。”
柳素风拍手叫好:“好句,好句,好个横吹笛子出金声。原来贺兄还真是斑斑竹了。”
贺金声吃了一惊:“怎么又是斑斑竹了?”
贺金声被她的话也逗笑了:“柳兄弟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
柳素风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好吧,我现在就喊你叫斑斑竹。”说着就喊:“斑斑竹,斑斑竹!你怎么不应?”
贺金声驱马飞奔,他才不愿应呢。而柳素风紧追着喊不停。
当他们停住马的时候,却见醉花女脸上有泪痕,不由惊慌地问:“小姐,你哭啦?”
醉花女见了他问,再也控制不住地扑在贺金声的肩上哭了,她泪如泉涌;她心酸?她悲伤?贺金声一时不明白她哭的原因。
倒是柳素风想到了,她问:“小姐,你一定是害怕了?你是害怕贺金声从你身边离开……”
醉花女吃惊似的把头从贺金声的肩上抬起,伸出她那秀如玉笋的手指,像抚弄琴弦一样将自己脸上几缕头发拨开,双眼看着贺金声说:“我的确害怕,我抛弃王子吴世璠的婚姻,只为这斑斑竹……却不知我和他今后的结局……”
贺金声将她搂抱将她掩在怀中,此时,柳素风却说:“贺兄,这斑斑竹的名你不可接受哟!”
贺金声见醉花女神色不似刚才,又有愉快气色。
贺金声笑对醉花女说:“你感觉怪不怪,这位柳兄弟就像和你或和二小姐一道打个商议一样,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现在不让我接受这名。”
柳素风更是大笑,说:“贺兄,此名不好。斑斑竹这名不好,我以后不再这么叫你了!”
贺金声望着这位天真可爱的少哥问:“为什么不好?”
醉花女也侧头望了身后贺金声一眼,说:“这个名对他再合适不过了呀!怎么不好?”
柳素风说:“其实我是苗人,出了外不穿苗人衣装,我在外读过书,斑斑竹这几个字使我想起了我们在读书的河心岛,岛上也盛长此竹。每到夜来露降,夜莺落在竹枝上,望着天上冷月不停地啼叫,而风吹竹动摇晃、叶上露珠纷纷落入江中,一阵一阵的滴响,使得那里的读书人不忍这种情境,故作诗吟说:夜莺咽声斑竹泪……这么一句就好不凄凉了。所以,我以后决不再喊为兄斑斑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