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看着走入帐中的宁茹问道:“你方才去哪了?”
“他硬要进来为你上药,我拦不住啊。”宁茹无奈地笑了笑:“你还疼吗?”
玄青秀眉微皱,忍不住抱怨道:“他笨手笨脚,弄的我好疼。”话一出口,她又恐惹宁茹担心,,连忙笑了笑,安慰她说:“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听她如此说,宁茹皱起的眉头才渐渐松开,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垂首不语,似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悠悠地问道:“你知道林麓宗那个粉衫女子吗?”
“你是说林昔月吗?”玄青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林昔月,好似唯有她一人爱穿粉衫。
宁茹追问道:“你认识她?”
玄青道:“也不算认识,前几日她曾送点心给柳繁奕,我恰巧在场。”
“那他收下了吗?”宁茹声音里夹着慌张带着迫切。
玄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他好似不喜欢她。”
听到这个答案,宁茹的唇边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眉也随之舒展了开来。
玄青似有些明白了,脱口问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宁茹未作答,双目含羞,脸上泛起两片红霞。
玄青明白了她的心意,抿起唇角微微一笑:“你喜欢他?”
宁茹静默了半晌,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双大眼望向她,极用力地一点头。
玄青拉着她的手笑靥如花,心中却忽地想起那日柳繁奕与叶心婵的对话,不知是否该告诉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换上了愁容。她不由叹了一声:“柳繁奕什么都好,只是那张嘴着实气人,若他不会说话就好了。”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就在这时,柳繁生提着一件粉色长衫,大步走了进来。
二人看到那件粉色长衫,满脸诧色,齐声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柳繁生微微一愣:“繁奕找林昔月要的。”
二人相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柳繁生见二人如此,看了看手中长衫,剑眉微皱:“怎么了?不喜欢?”
玄青看着那件粉色长衫,着实不喜欢:“我从不穿粉色。”
柳繁生面露难色:“如今只有这件了。”
玄青见他如此,只好伸手接过那件长衫:“那你出去吧!”
柳繁生眉心微蹙:“为何?”
“我换衣服你也要看吗?”玄青想起方才被他按在榻上的情形,心中仍有几分气恼。
柳繁生闻言,转身离去。
玄青小心地脱下身上的长衫,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发现着实是无法再穿了,后背已是血迹斑斑。她无奈地穿上那件粉色长衫,整理好衣摆和腰带。而后低头望着魂不守舍地坐在床榻上的宁茹。玄青知她此刻心中烦乱,便轻声安慰道:“只是借件衣衫罢了,你不要想得太多。”
宁茹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喃喃自语道:“林昔月好似很喜欢他……我见她一直跟着他。”话音一顿,她幽幽地叹了一声,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失落:“回了中州,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而他们却可以日日相见。”
玄青不由也皱起了眉,确实是如此。
宁茹未再言语,低着头似在思考,许久过后,她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玄青,决然道:“我去问他心意,他若不愿便算了,有何大不了!”
玄青头一点:“好!我陪着你。”
宁茹倏地一下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拉住玄青的手,大步朝着营帐外走去。她们走出营帐,便撞上了站在营帐门前的柳繁生。他转过身来,目光停留在玄青身上,愣了一瞬,继而唇角微扬,轻声道:“很好看!”
玄青急切地问:“你弟弟在哪里?”
柳繁生反问:“你寻他何事?”
玄青焦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催促道:“快告诉我呀,很急。”
“他在林中溪水边。”柳繁生话音未落,玄青已经迫不及待地拉起宁茹大步离去。
二人来到溪水边,果然看到柳繁奕光着脚丫,弯着腰站在溪水中。他手里提着长剑,眼睛紧紧盯着溪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突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手中的剑也迅速刺出,溅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花。此时,柳繁奕听到岸边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见是玄青和宁茹,他脸上现出笑意,对着玄青说道:“你会烧鱼吗?我想喝鱼汤了。”说着,他晃了晃手中长剑上插着的鱼,面露些许得意之色。
玄青微笑着对柳繁奕招手道:“你先上来,我们有事寻你。”
柳繁奕微微一愣,皱了皱眉,而后直起身来,踩着溪水慢悠悠地上了岸。他的长衫斜系在腰间,裤脚高高卷起,露出修长的小腿。他将脚上的淤泥在青草上踏了踏,抬眼看向二人,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何事?”
宁茹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两片红晕。
柳繁奕剑眉紧皱,催促道:“有事快说,别耽误我抓鱼。”他立在溪水边等了片刻,见二人依旧低头不语,脸上现出不耐神色,转身大步向溪水中踏去。
宁茹心中一急,急忙盯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柳繁奕!”
柳繁奕闻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如何?”
宁茹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唇边微微颤着:“你……你可愿与我……”
“不愿!”
未待宁茹话说完,柳繁奕便将她话语打断。他一脚踩进溪水里,似用了极大的力,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将他长衫打湿了一片。
玄青看着宁茹失落的双眸,秀眉一皱:“柳繁奕!”
柳繁奕滞住脚步,缓缓转身,眼神中带着些许恼怒之意:“玄青,你偏要多管闲事是吗?”
玄青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有必要这么凶吗?”
柳繁奕眸色一凛:“她曾说过,若不是我以明光君子之名与她相识,她都不会多看我一眼。难道你未听到吗?”
宁茹倏地眼眶一红,声音微颤:“你如何才肯信?”
柳繁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何都不信!”
玄青气的双拳紧握:“柳繁奕,你不要太过分!”
“你不愿做灵犀仙子的替身,我柳繁奕就愿做明光君子的替身了吗?我怎知她不是退而求其次?将我认作明光君子的女子,我此生都不会再信!你休要多管闲事!”柳繁奕不再理会二人,弯腰站在溪水中,手中紧紧握着长剑,一心抓起鱼来。
宁茹僵立在阳光下,定定地望着溪水中的男子。他的眼神专注于溪水之中,仿佛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他的眼中似乎没有自己。她低下头,抑住眼中将要涌出的泪水,转身向林中跑去。
玄青见她跑远,心急如焚,立即提步追赶。奈何,她后背伤口着实疼的厉害,不敢加快步伐。还未追出几步,迎面撞上了寻来的柳繁生。她一心想追上宁茹,便未去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柳繁生却一把拉住了她,力气大的出奇:“你寻我弟弟何事?”
“你先等下。”玄青看着跑远的宁茹,心中愈发焦急,却又挣不开他的手,不由恼了起来:“你如今为何变得这般霸道了?”
繁生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如今不同了。”
玄青秀眉一皱:“有何不同?”
柳繁生唇角微扬:“我们要成亲了。”
“谁说的?”玄青正生着气,话语便脱口而出。
柳繁生微扬的唇角落了下来的,抓着她的手好似松了松,声色低沉:“你不愿意?”
玄青心中立时生出不忍,低下头藏起脸上红晕,轻轻地说:“愿意。”
柳繁生唇角又扬了起来:“那便是了,你寻我弟弟何事?”
玄青轻叹了一声:“是宁茹寻他。”
柳繁生想起方才宁茹脸上神色,好似明白了,也跟着叹了一声。他垂眸沉默了片刻,而后目光凝视着玄青,眼眸里闪着星星般的光:“待返回中州,我们便成亲。”
玄青被他的目光所吸引,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听他如此说,她微微一愣,脸色变得愈发红润,她轻抿了抿唇,细声问:“为何要这样的急?”
柳繁生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眸,认真地说:“我想每日清晨唤醒你,唤你玄青。”
玄青心口猛地一颤,原来他每日都如此担心自己吗?他是怕我有一日醒来,便不是我了吗?想到此,眼中不禁一阵酸涩,泪水似止不住了般滴滴落下。是的,我是玄青,他想要的是玄青。
柳繁生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抬起她的脸,拭去她眼角的泪。
“光天化日,你们就这般,是否有些过分了?”柳繁奕那恼人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要你管!”玄青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她已不想再顾及任何。
柳繁奕未料到她竟如此,拎着鱼愣在了阳光下。
玄青看了看他手中的鱼,唇角微微上扬,她走到柳繁奕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鱼,笑着说:“想吃鱼汤是吗?我去做便是,毕竟你也算是我弟弟了!”说完,她便拎着鱼向溪水边走去。此时的她心中暖暖的,脚步也变的轻盈起来。
柳繁奕回过神来,不服气的叫道:“谁是你弟弟呀?你有我大吗?你应唤我哥哥才是!”
柳繁生轻轻一笑:“她与我成亲,你自然是她弟弟。”
“等你们真的成亲了再说吧!谁知道那凌云君子会不会后悔了,又跑来将她抢走。”柳繁奕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向溪水边走去。
柳繁生笑容滞在脸上,眼眸里的星光散去,换作了忧色。凌云君子,此人如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间,令他难以心安。
玄青正蹲在溪水边,认真地刮着鱼鳞。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柳繁奕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你如何杀鱼。”柳繁奕看了一眼她僵直的背,蹲下身,从她手中夺过鱼:“我来试试。”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她的样子,认真地刮起鱼鳞。
玄青静静地看着他刮鱼鳞,沉默了半晌,想到宁茹仍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喜欢宁茹吗?她真的是真心爱慕你。”
柳繁奕倏地抬起头,眸中含着怒意:“我喜欢谁无需你操心!你真当我是你弟弟?”
柳繁生站在溪水边,目光紧盯着弟弟,眉头紧皱:“繁奕!”
“没事。”玄青连忙笑着说,她生怕他们吵架,她知道他多看重自己的弟弟。
柳繁奕未再言语,只一心刮着鱼鳞。
玄青见他如此恼怒,心中生出惧意,只想快快离了这里,笑了笑说:“我去生火。”说完,她便站起身,缓缓向林中走去。
待她走远,柳繁生目光转向弟弟问道:“你昨日为何会遇见她们?”他心中不解,这山林如此之大,怎么会这么巧。
柳繁奕漫不经心地说:“她们跟傻子似得,被人跟踪了竟全然不知,还跑去山泉沐浴。若不是我守着她们,她们怕是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柳繁生剑眉微皱:“你……”
“明光君子!你真当我是无耻小人?”柳繁奕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眼中的怒火似要溢出来一般。
柳繁生僵立在阳光下,眸中现出愧色。他在他面前,好似透明的一般,而自己却好似并不如他那般了解他。
“别傻站着了,去帮她生火吧!我还等着喝鱼汤呢!”柳繁奕低下头,眸中似有流星划过。
柳繁生静立了半晌,轻声说道:“繁奕,莫要再那般吓她了。”
柳繁奕提起鱼,从溪水边站起身,满不在乎地说:“她是纸糊的不成?吓一吓便会破吗?”
柳繁生声色一沉:“玄璃将玄颜元神附在她灵根之上,以她灵根滋养玄颜元神,玄璃并非要她替代玄颜,而是要她死。”
柳繁奕的脸色霎时苍白如霜,眸中似含着愧:“所以那日在寒无涯是玄颜?”
柳繁生轻轻点头:“是。”
“所以她才会如此惧怕王安之。”
“是。”
“此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柳繁生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似了了一桩心事,他早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