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养的鱼咬了手,没人知道左相现在心里怎么想。
左奉节来到左相府的时候,那座小湖已经被填平了。
“如果是向我禀报北境战事的就不必了。”
“季博常已经给我来过信了。”
左奉节闻言微微一愣,随后躬身:“那北境之军...”
“白罗是你左家的女婿吧?”
左相说完放下手中茶盏:“他死不了,去准备钱粮给北境送去吧。”
左奉节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大人,那季博常已是拿下北境,而北境大军也尽归其手,如此他手中之军数量已堪称大雍之最,此刻再去送粮与养虎为患无异啊。”
左相挥挥手:“他不会来打帝都更不会发兵江南。”
“他来这封信就是为了告诉我,他要对北夷动手了。”
“打...北夷..大雪封山之时..打北夷?”
而左奉节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季博常之前来信要打尹布衣要钱要粮要商贾通商,结果北境打完季博常连根毛都没掉,反倒左相在北境之内的后手布置全军覆没。
如今打北夷又来要钱要粮,这他妈打完北夷江南岂不是得死在他手里?
“他已成气候,但他不是尹布衣,眼界也远超尹布衣 。”
“北夷不除 ,大雍永无宁日,先打北夷就算败了也会被天下人称颂,若此时开内战,整个大雍都会被掏空,那时不管谁赢了都是强弩之末。”
“若那时北夷开战将无任何还手之力,大雍不存又何来胜者?”
左相说着再次习惯性的转头看向窗外小湖,但发现小湖已被填平之后转回视线。
“外部威胁尽除,才是最后争夺天下之刻。”
“不用担心白罗,只要将钱粮送去他自会性命无忧。”
左奉节应了一声之后抬头:“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做大不予理会吗?”
“若他真的打残北夷,那他的声望和手中实力将再无敌手。”
左相微微摇头。
“北夷不是北境,你以为他还能如拿北境一样,毫发无损的拿下北夷吗?”
“既然他要扫平外敌,那我们拭目以待就是,况且他要面对的可不止我一个。”
左奉节闻言告退,去准备给季博常送钱送粮 。
他突然觉得有些屈辱,当初的季博常在他面前就是个小人物。
自己对他假以辞色也是看在左相的面子上,但现在那个小人物居然已经成了自己需要仰望之人。
而自己现在却成了小人物,颠颠的要为季博常去准备钱粮,还要客客气气的给人家送去。
这世道是怎么了?
咋就变得这么快呢?
左奉节走后,左相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已被填平的小湖。
“而且他此举还有一个目的。”
左相说完微微一笑:“羞辱老夫 。”
“联合整个大雍攻打北夷是当初陛下提出来的,可在我等筹谋下一败涂地。”
“如今他再提攻打北夷,是羞辱,也是战书 。”
“因为我等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这左相再次呵呵一笑。
“好啊,真不愧是我亲自喂养的猛虎,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挣脱了我的牢笼又回头伤了我。”
“但,你真的了解世家的底蕴吗?”
左奉节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下季零尘,他儿子现在玩的这么大,他这个当老子的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才对。
季零尘还是坐在理政堂里,桌上的点心足有十几盘之多。
“你心里在想怎么整死我对不对 ?”
“或者抓了我去威胁我儿是不是?”
季零尘这话让左奉节连连摇手:“木有木有,参政王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季零尘咧嘴一笑:“是人就该有,没有的就不是人。”
这话左奉节没法接,如果按照这个聊法,这天估计是聊不下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帝都吗?”
不等左奉节回答季零尘再次开口。
“你说,如果你拥有数十万大军坐拥东海定远和北境三地,然后有人抓了你爹,当着你的面把刀架在你爹的脖子上威胁你,让跪地投降你怎么选?”
左奉节犹豫了一下。
“但凡犹豫一下都是傻逼。”
这话让左奉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想骂人就直接点,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除非是傻子才会用数十万大军和三道之地去换他爹,所以老子在帝都就是在等着有人来绑我。”
“到时候在我儿面前我使劲往前一蹭,嗳,割喉而亡我儿就再也不怕任何人的威胁了。”
说着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
“我死,我儿必然要为我报仇,那时候什么狗屁天下大义都不存在,谁挡刀谁。”
“这刀着刀着不就把贱人刀没了嘛,贱人没了不就称帝了嘛。”
“是不是这么个理?”
左奉节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来见季零尘确实动了绑了季零尘的心思 。
但他刚坐下,季零尘就直接告诉他。
你就是个傻逼啊你啊。
如果绑了我就能解决了我儿,你主子左相早就动手了,他都没动手你个小贱人跑我跟前抖落毛 ,你他妈找刀呢吧你。
所以季零尘近乎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赶紧去给我儿筹备钱粮。
只要老子在,我儿就不会攻打帝都。
再跟我嘚瑟,老子先刀你。
就在左奉节将要起身的时候,季零尘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本王曾和先帝说过,这世道啊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世家。”
“但这世家太多也不行,多了就乱套了。”
左奉节微微拱手没搭话转头向外走,可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季零尘的声音再次传来。
“本王还和先帝说过,不是先帝才智不堪大用也不是先帝没有城府,而是出生的时机不对。”
“如果他早出生一百年那一定是一代明君。”
“这人呢也一样,如果早出生些年地位就会出现变化,谁主谁辅还不一定呢。”
“出生的年月改不了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了 ?”
“难道就要一直在岁数大的身边当狗?”
“岁数大死的还早呢,早死早超生也能给后面的人让个位置不是。”
左奉节的脚步微微一顿,最后迈过门槛大步离去。
他没接季零尘的话,但脸上的神色说明。
他的内心绝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