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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的这碗粥并没有喝完。

因为在喝到一半的时候他便放下的粥碗,转而再次看向地图。

良久之后叹气摇头 。

“这季家小子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他的每一步都极具深意,而走出的每一步都和申逐鹿的布局完美对应。”

说完在地图上微微一指。

“这一局他输了。”

右相所指的位置,正是庆云城。

“但他输的不是筹谋不够,而是心地还不够狠。”

“他初掌定远没有更换文官职位,一在故意留下破绽引其他人上钩,但也是在顾及初掌定远便是把官员全部换成东海人,会让他和定远民心出现隔阂。”

“怀仁不杀人,这是他输掉这一局的主要原因。”

右相说完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一点被申逐鹿完美利用,几人换他一城,更是借机铲除临孝君在定远的暗棋,把自己的真正目的藏的更深了。”

张栋闻言开口。

“可季公子的反击也很漂亮,调北境大军入城砍杀上万人,随后又把全城之人赶去北境。”

“然后又把斩杀读书人的罪名安在了左相头上,更把那些被杀之人安上了刘家余孽的罪名 ,非但没有留下滥杀的名声,还让定远人心更加凝实....”

张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右相打断。

“你以为季家小子此举是为了反击?”

说完微微摇头。

“不 ,他这是在向申逐鹿道谢。”

这话让老门房张栋当场愣住:“道...道谢?”

右相点头。

“那季家小子一定知道庆云之内鱼虫混杂,大批奸细探马聚集在内,再加之庆云城里的人全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稍加引导就会成为叛逆奸细。”

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张栋:“这样的地方如何处置?”

张栋思忖一下开口:“奸细愚民搅在一起 ,随时都会爆发叛乱,而且这些人的存在就会像瘟疫一样向四周扩散,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斩尽杀绝。”

右相闻言微微一哼。

“但如果没有绝对的理由屠杀一城之民又会如何?”

张栋听到这里面露恍然。

“所以季公子也是在利用左相的布局一举拔除后患,所以您说的道谢就是指....”

右相再次摆手。

“不,他的确是利用申逐鹿一举拔除后患,但他谢的,是申逐鹿帮他去除掉了心里的最后一块短板。”

“对自己人的杀伐果决。”

右相说着往椅背上靠了靠。

“纵观季家小子出世后所行种种,对外绝不留情杀伐极盛,接连以计谋进出北夷坑杀数十万北夷大军,但对内,他的刀一直举不起来。”

“究其原因是他的心还不够狠,心里存了太多仁念。”

“如申逐鹿那般,为了布局可牺牲麾下十五万大军的事,他就做不出来 。”

“这是他的弱点,与生俱来的弱点,从他奉命去往秋水的时候,这一弱点其实就已经暴露无疑。”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激怒陛下的风险,上书为叶知秋立碑 ,更不会用那种激进之法去推行细盐。”

“这一切皆因他觉得天下百姓过的太苦,这也是我曾想让他接替我成为右相的原因所在。”

右相说着微微一叹。

“但经此一事后,他的刀已经高高举过头顶 ,无论面对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张栋脸上的神色也极为复杂。

“可老爷,左相如此作为岂不是让季公子变得更加强大,没有弱点的季公子岂不是已经....”

右相端起茶盏后淡淡一哼。

“你以为申逐鹿真的是心中无私育人子弟的夫子?”

“如果这是这样,那他还能是申逐鹿吗?”

张栋不解:“可是.....”

右相轻轻放下茶盏淡淡开口。

“他已是举起手中的刀,若申逐鹿再打造几个庆云城出来,那他杀还是不杀?”

“屠一城民心无碍 ,但若接连屠城民心必散,他的暴躁嗜杀之名也会因此被彻底坐实。”

“申逐鹿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庆云就能撬动季博常根基,庆云只是他下的一味药引。”

“因为人一旦杀了太多自己人,就会变得多疑,就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说完看向张栋。

“可还记得陛下是如何变成孤家寡人的?”

右相看向窗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所以申逐鹿之谋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庆云更不是民心,而是直指季博常的本心 。”

“他要的不是庆云乱,也不是定远乱,而是季博常的心乱。”

“心乱则无方,无方即多疑,多疑之主麾下必然人人自危。”

“到了那个时候季家小子不攻自破,再无争夺天下的本钱。”

说完把视线从窗外移回书房,看着满脸担忧之色的张栋无奈叹气。

“你急什么?”

“老夫说的只是申逐鹿的筹谋而已,又没说那季家小子真的败了。”

说着在地图上再次一指。

“那季家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庆云吃了一个闷亏之后转头就把布局放在了这里。”

老门房闻言连忙上前,待看清右相所指的地方眉头紧紧皱起。

“高丽?”

“这里距离定远十万八千里,而且左相的势力也根本不在这里,在这里布局根本伤不到左相啊。”

右相闻言微微摇头。

“一开始我也看不明白,但今日宫宴无意间看了大雍疆域图后才恍然大悟,但也被那季家小子的手笔给震惊到了。”

“我以为他会把精力放在定远,谨防申逐鹿的每一步动作,避免陷入申逐鹿的陷阱里,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竟是跳出定远直接把箭对准了申逐鹿的脑门心。”

见老门房不解,右相开口问道 。

“江南心脏在哪?”

老门房闻言答道:“宁台府。”

右相再问:“宁台府靠近哪里?”

“大海....”

老门房听到这里顿时恍然:“老爷您是说,季公子布局高丽是要从海路直逼宁台府?”

右相点头。

“从内水进军江南非但有东南钳制,而且距离宁台府甚远,从东海走海路进军江南同样绕不开东南临孝君。”

“但从高丽入海,便能直抵申逐鹿老巢宁台府。”

“你乱我定远我便攻你老巢,兵临老巢申逐鹿便再也没有无后顾之忧一说。”

右相说着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季家小子这一步棋精准又霸气。”

“因为他把东南也算计在了高丽,东南江南一起打 。”

“这样的霸气整个大雍再也找不出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