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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承乾刚刚离去不久,秦六余急匆匆走进了房间。

“承乾刚刚来过,他要出兵。”

临孝君说完示意秦六余在自己身边坐下。

“我当年把他留在东南没有带去帝都,就是想让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清这天下大势 ,也用来看清人心腌臜。”

“在东南安静些也干净些,这样能让他保持本心不变笑看天下风云。”

说完临孝君看向秦六余。

“论家世我东南不比东海差,论财力底蕴我东南还要更胜一筹,论能给的便利我也强那季零尘数倍。”

“你说,如果当初身处季博常境遇的是承乾,他能做到季博常这样的地步吗?”

秦六余闻言没有做声,足足十息之后方才微微一叹的开口。

“我们都小瞧了当初那个...四处投机游走的少年人。”

临孝君也是微微摇头。

“是啊,我们都小瞧了他,就连申逐鹿都是如此。”

“季博常能有今日,和他当时欲要养虎为患反噬雍盛帝有着直接关系。”

“如果没有他的刻意放纵,季博常也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谁也想不到当初的少年人,能够成为现今手握如此实力的豪强。”

说着再次看向秦六余。

“我是不是错了?”

“错在不该把承乾留在东南,错在不该让他远离阴暗朝堂,更错在让他没有经历任何坎坷的长大。”

秦六余闻言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一个字。

秦六余的表情让临孝君再次微微摇头。

“看来是我错了,本以为让他坐看天下风云保持本心,但结果却是没经历过挫折,更没经历过失败导致自大孤傲,看似沉稳实则莽撞冒进。”

“如果是之前我还有时间补救,但现在的局势和我的身体都不允许这样做了。”

秦六余闻言看向临孝君。

“大人,我们还有机会,您的身体只要调养一段时间...”

临孝君艰难一笑后微微摆手。

“相比我的身体,现在更重要的是承乾的心性。”

“军权你接了吧,财政和民生交给元山。”

秦六余闻言眉头微皱的看向临孝君:“大人,那公子....”

“我那书房太沉重了些,现在的他坐在里面不合适。”

说完有些疲惫的微微闭上双眼。

“去皇子别院吧,十一皇子能以十二岁之龄做出这等筹谋,承乾去了也会对他有帮助的。”

临孝君闭眼后微微摆手,秦六余见状也是起身施礼告退。

他明白了大人今日所言之意。

没经历过挫折更未见识过人心的险恶 ,临承乾所谓的筹谋无非都是在书本上和跟在大人身后学来的。

但他学的只是如何布局谋人谋利,却从未学到过如何自保和破局。

这一点就和饱读诗书,张口闭口为君之道如何治理天下又当如何的酸儒一个样。

说的头头是道,其实连柴米油盐几文钱一两都不晓得。

而在大人昏迷的这段时间,秦六余的感受更是极为清楚。

公子的为人极为阴沉且...刚愎自用。

能看到的都是如何获利取胜,却从未想过其中蕴含的风险。

而且极为自大,他看不起申逐鹿也看不起季博常 ,甚至....看不起孝君大人。

所以在临孝君问他,如果处在季博常位置的是临承乾的话,能否做到季博常的地步时他没有回答。

答案是不能!

但这话他无法说出口也不能说 。

因为他发现公子的心性和心智....像极了大雍的皇子们。

心智不够养尊处优又心有沟壑。

好在大人及时看到了这一点,今日叫自己来其实就是在预防临承乾走歪了路。

拿走军权,再拿走民生财政大权就是在弥补这一点。

那句我的书房太过沉重,现在他坐在里面还不合适的意思,和废黜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但好在大人只有公子一个子嗣,让他去往皇子别院就是在给他一个沉下心来沉淀自己的机会。

将来的东南重担,还是会交到公子手上。

秦六余在走出卧房之后,对守在门口的郎中交代了一声好生照顾大人。

若药材不够尽管派人去取之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要把大人刚刚交代的事情告知刘元山,然后再彻底的落实下去。

可就在秦六余刚走不久,一张纸条被送到了临承乾的面前。

而临承乾所在的书房里,还有一个人就坐在他的对面。

临覃覃。

临覃覃被临孝君许配给了秦家嫡长子秦秀,同时也给她准备了一口棺椁。

临孝君给秦家的是一份心安,秦家要的也是这份心安,至于娶回来的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无所谓。

临孝君用战时从简的理由,撤掉了绝大部分的嫁妆。

而秦家甚至连准备婚礼的动作都没有。

因为在所有人心里,临覃覃不会嫁,出阁当日也就是她香消玉殒之时。

所以秦家准备的是葬礼。

但她在接到临孝君送去的那对耳环时,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举动。

没有激烈的反抗更没有严词拒绝,什么都没说,但却执笔给她的哥哥写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什么除了兄妹二人之外没人知道,但在临孝君昏迷之时。

临承乾将临覃覃从百花园接回临府。

名义则是父亲重病,女儿理当归家照料。

在这样的时局下没人会去关心一个临覃覃,是否回到南岭城临府也没人太过在意。

临承乾将纸条上内容看完后,随手递给了一边的临覃覃。

临覃覃接过纸条后微微一笑。

“这间书房位在临家正中,也是整个南岭城正中位,采光极好且窗外绿植均为精心挑选 ,所以...并不沉重。”

说着指了指临承乾座下红木大椅。

“哥哥最喜红木 ,所以这把椅子和哥哥很配。”

临覃覃的话让临承乾哈哈大笑:“吾妹懂我 。”

但随后笑容一敛 。

“可父亲觉得现在的我最该坐的,是皇子别院里的那把椅子。”

临覃覃闻言微微摇头。

“哥哥并非皇子,再者这皇子二字在如今大雍乃是羞辱的代名词。”

“父亲操劳太甚糊涂了,需要一番进补。”

说着缓缓起身。

“在百花园时为打发时间学习了熬煮之法,以新鲜花瓣入粥熬煮可安神补脑。”

“我这就熬上一碗为父亲送去。”

说完款款而行,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转身看向临承乾。

“哥哥也莫要偷懒,省得父亲又要责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