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手对弈,旁观者欲要取利?”
“简直是笑话。”
左相慢慢放下自己的茶盏看向对面的老门房。
“是我江南没有灭了他们的实力,还是季博常手里的大军都是摆设?”
说着微微一哼。
“不动,是因为他们没有对弈的资格。”
“更是因为无论我还是季博常,要的都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下。”
“污垢老鼠不除,又何来干净一说?”
左相说完将桌上的一封信件递给老门房。
“上一次联手布局东南,是出自我的提议,而这一次是是来自季博常的提议。”
老门房看过信上的内容后面色极为复杂。
因为这封信来自季博常。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左相和季博常定然不死不休的时候,两人之间居然还在互通信件。
信里的内容更没有什么剑拔弩张,以及恶毒嘲讽之言。
而是以家常的口吻告诉左相,学生妻子入冬生产,准备让家父归家抱孙。
但在信封里,放了半枚被掰开的造假铜钱。
老门房将信纸放回桌上微微一叹。
“这季家子虽为老爷之敌,但对老爷的尊重却是一如既往。”
“这封信既是提议,但也是在向老爷示警。”
老门房脸上的复杂之色更浓,因为他觉得这世间最像老爷的,就是老爷现在最大的对手季博常。
因为他们的心胸之广能装下整个天下。
更因为他们都有着轻易不表露,却堪称真正睥睨一切的霸气。
而他们都是高傲的。
高傲到两人对弈的时候,绝不允许宵小在旁窥伺宵小扰了对手心神。
但左相听到这话后却是冷冷一哼。
“你真以为那小子是君子,真以为他这是向我示警,不允许对弈之时有宵小在旁窥伺?”
左相说着再次微微一哼。
“他这是在告诉我,在我自认为以天下为盘众生为子的时候,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数十年都没发现。”
“他这是在骂我老眼昏花,更是明目张胆的利用!”
老门房傻了。
原本以为一封简单无比的家常信件,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后生晚辈对师尊前辈的敬仰。
这怎么一转眼就变成骂人和利用了呢?
你们大人物之间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他让我知道这些,无非是告诉我这帝都他不要了,而且想要让那些藏头露尾的东西自己跳出来,这帝都我也不能要了。”
“他会让季零尘退出帝都,如果我不退,那些暗中藏着的东西就不会跳出来,而我也会被这些暗中的东西牵扯大量精力。”
左相说到这又是发出一声冷哼。
“你再看看他这封信最后那句写的是什么?”
老门房闻言赶紧再次拿起信纸,随后亚麻呆。
因为那最后一句写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只看字面意思,这句话说的是对他未出生孩子的期许。
但经过老爷这一解释,味全变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老师,你又败一局。
因为这是来自我的阳谋,明目张胆的利用你和我一起捉虫。
但你破不了,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让老门房心里对季博常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消散一空。
再次放下信纸后,老门房闻言躬身问道:“老爷是要回江南了吗?”
左相闻言揽了揽衣袖淡淡一笑。
“既然是对弈,自然要亲自操刀才能体会到其中乐趣。”
“而且他这样做就是想让我回到江南,既然他想我就随了他的愿。”
说着伸手抚了抚自己鬓角的白发。
“云杉还从未回过江南,这一次回去就权当是归家祭祖了。”
老门房闻言微微一叹。
“只是云杉少爷这一出世,多年布下的谋划就要前功尽弃了。”
左相伸手抚须微微摇头。
“没了那就再布一局便是,和季博常这样的对手相比,那多年前的谋划一文不值。”
“而且这天下大势因为这季博常的出现,格局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之前云杉所谋已经可有可无了。”
说完视线看向皇宫理政堂。
“那就让我来看看,是你季零尘的儿子更强,还是我申逐鹿的子嗣更胜一筹。”
...
“他要回江南了。”
季博常坐在书桌之前,看完老爹送回来的信件后淡淡开口说道。
帝都在他穿越来的第二年,又一位大人物将要走出那座巍峨庞大的城池。
第一个走出的,叫临孝君。
其实严格来说第二个走出的是雍盛帝。
但在所有人眼里,那所谓的帝王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若说世间最像,最接近申逐鹿的是谁?
那只有一个答案,只能是季博常。
但对于这一点,季博常本人并不认同。
他从左相的身上学到了太多太多,但也正因为学的太多,所以他并认同左相的作为。
那水淹定远,欲以水患瘟疫毁一道上千万生灵的事他就做不出来。
为一举打掉雍盛帝手里所有的筹码,他能轻易让江南十五万大军枉死北境。
没有当初申千度和十五万江南大军死在北境,尹布衣也不可能下定反叛的决心。
尹布衣不反,雍盛帝手里的大军就不会死绝。
这样的手笔大的惊人,但季博常做不到更不会去做。
有伤天和这话是扯淡,真正的原因就是季博常没有那么狠的心。
他舍不得。
舍不得那些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从未吃过山珍海味,更未见过绫罗绸缎的大头兵们无故枉死。
所以他和阿九说过,去他娘的慈不掌兵 。
这天下安宁是靠杀人杀出来的,但不是靠杀自己人杀出来的。
大头兵们不给军饷都愿意为你去死,就这你还他娘的慈不掌兵?
狗屎!
他做不到左相那样,也不想成为左相那样的人。
因为现在的左相,就如爷爷所说得了天下的季家人一样。
谋太重,人就会变得过于阴沉。
因为他的心里没有敬畏,更没有值得让他珍惜的东西。
江南军从雍盛帝在北境布局开始到现在,死了多少?
不下三十万!
那是整个北境边军全部加起来的数字。
三十万大军,甚至超过了东海水军和战兵的总和。
如此巨量军队覆灭,季博常绝舍不得。
这就是左相一直说的他底蕴不够,也不知道何为底蕴的原因。
他是没左相这样的底蕴,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左相。
因为最像申逐鹿的不是自己。
而是那个神秘至极,也即将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申云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