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管不顾追击进江南的东海水军,楼船之顶的申一州淡淡一笑。
“我江南可不是东南北境可比,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随后转身下令。
“命大船放缓速度,不可被迫近更不可拉开太远距离,要让吴狂澜随时能看到我们的踪迹。”
“另为大帅去信,待吴狂澜的水军进入伏击圈后,请大帅命人在东海军后方架起拦江铁锁,我要一战灭了吴狂澜。”
他有着绝对的底气,因为这里是江南。
自己已是在后方百里处架好投石车,只要佯装被追上略做近战之态,那吴狂澜的铁甲战船就会停下。
那等沉重战船一旦停下,再想动起来就太难太难。
而只要吴狂澜的铁甲战船停下,自己就会下令江南大船利用速度优势离开原地。
大石落下,吴狂澜的大船就算是用精铁浇注的也要全部葬身江底。
后有拦江铁锁,铁锁两侧还有投石车。
吴狂澜退无可退,只有全军覆没一途。
战场的局势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一步错,步步错。
深入敌阵扭转局面之事想都不用想。
而水战更甚陆战的凶险也就在这里,唯一退路被堵,将退无可退。
就在吴狂澜剪掉所有拦江铁锁,追进江南境内一个时辰之后。
原本两方水军对峙之地突然出现大批人影。
蓝海亦站在江边对着身后一挥手。
“起锁,一部分渡江去往对面,另一部随本将军从岸边秘密行军。”
“记住,动作一定要快要隐秘,吴帅会刻意放缓速度为我们争取时间,只要我们提前拿了那申一州布下的投石车阵地,这一战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话音落下,哗啦哗啦的声响中,上百根沉在水里的粗大绳索被拉出水面。
随后大批蓝海亦布下抱着绳索,开始向江对面快速而去。
这些绳索,都是吴狂澜的水军提前为蓝海亦留下的。
“将军,我们为何不提前出发,如此也不会这般赶时间了。”
沿着江岸快速行军中,一名将领不解的对蓝海亦问道。
他们从定远顺流而下,进入东海后便是上岸快速来到水军附近隐匿身形。
吴狂澜和申一州在那磨叽五天,其实也是在等待蓝海亦的大军抵达。
蓝海亦伸手抹掉下巴上的汗水咧嘴一笑。
“我们总要给那申一州留下提前布置陷阱的时间,提前出发非但他那投石车还没架好,更有可能和他们的人提前碰上。”
“那样他的计策就提前被毁了,毁了他就会选择和吴帅的水军硬拼,不划算。”
说着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
“而且这一战打江南水军为辅,公子真正要的是借助这一战摘了那申南彤的脑袋。”
说着把水壶扔回给身后亲兵。
“江南水军绝不止看到的这些,而且他们真正的战力还没拿出来。”
“摘了申南彤的脑袋,那狗日的申千彻才能借此上位,那可是咱的大宝贝儿啊。”
音落朝前一指:“跟上!”
申一州已经连续数次下令放缓速度,没办法,那吴狂澜的铁甲战船慢的像蜗牛。
船体沉重再加逆水而行。
那慢腾腾的样子,让申一州恨不得让人去帮吴狂澜推上一把。
而这也更坐实了他的猜测,这铁甲战船就是个样子货。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那铁甲战船每行进一段距离就会落锚。
然后更换一批桨夫才能继续行进。
而那些被替换下来的桨夫则像死狗一样,光着膀子在甲板上躺了一大片。
这让申一州都是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把吴狂澜太当回事了。
如果早知道东海水军这个德行,根本不用在百里之后设伏。
只要在两岸布下弓兵,那些跟死狗一样的桨夫一个都活不了。
没了桨夫的船还是船吗?
可现在事已至此只能按照计划进行,但同时他对吴狂澜的戒备也是无限降低。
他是申家出身,但他的心性和申千彻不同。
他不会小瞧季博常,更不会认为季博常大败北夷靠的是运气。
所以他知道季博常麾下战兵一定很是强悍,但这不代表吴狂澜的水军也很强。
“别忘了,他是季博常的亲娘舅。”
申一州说完之后无奈摇头,因为这让他想起来了申千彻。
他早就看出各方面都表现极为优秀的申千彻,其实性格上有着天生的巨大漏洞。
作战全靠生搬硬套兵书上的东西。
一旦战场局面是兵书里未曾记载的,立马方寸大乱。
但申千彻的出身,以及江南军的强大掩盖了这一点。
一个有身份背景的小子都能独领一军,更何况季博常的亲娘舅呢?
“看来身份的转变,让这吴狂澜也变得自大自得起来了。”
他摇头。
他不想小看自己的任何对手,因为这是领军之将的大忌。
但吴狂澜所表现出来的不堪,就是身份地位转变之后最好的写照。
都言温柔乡是英雄冢。
那巨大身份带来的转变,更是穿肠毒药,更能用最快的速度毁了一个人。
天黑之时,他派人用小船趁着夜色悄悄靠近吴狂澜落锚在江心的大船。
在得知铁甲战船四周以及岸边,都留有严密监视的人手之后,申一州这才满意的微微点头。
若是防守松懈处处漏洞,他一定会改变策略改变战法。
一个人就算被权势侵蚀的再严重,也不会丧失最基本的领军之能。
大船不靠岸停在江心,船队之间相隔二十丈以防火攻,岸边有军镇守,水下有水鬼探查,这是一个领军之帅最基本的能力。
若吴狂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一定是有着绝对的阴谋在等着自己。
一夜无话,翌日天刚蒙蒙亮。
吴狂澜的大军再度启程追来,但那震天般整齐的呼喝之音,却只能让那沉重的铁甲战船移动一点点。
号子震天响,竟然还有鼓音做衬。
声音响的能传出十里之外,这让申一州再次无语摇头。
他现在的想法和季博常对城墙的想法大致相同。
以为有了铁甲包裹万无一失,就把最基本的敬畏给忘了。
这样的军队必败。
因为不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