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疯子……”项小满盯着那两支短箭,怔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峰。
“咳……我没事。”张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可嘴里却不断有鲜血涌出。他忍不住咳了两口血,随手一擦,死死地盯着门外,“五六十人,全是短弩,不要出去。”
张峰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胸前的一片殷红更是格外刺眼。项小满扶着他靠墙坐下,手忙脚乱的撕下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地按在胸前的伤口上,试图止住血流。
“我,咳咳……”张峰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声音也在一瞬间变得虚弱,他强忍着剧痛,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别,别说话。”项小满嘱咐着,双手颤抖的想要去拔张峰胸口的箭矢,却又怕加重他的伤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擦了下张峰额上沁出的汗,回头望向院内,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和无措,商行的一众护卫已经与一群黑衣人战作一团,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
“小满……别慌。”张峰的声音微弱,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你……你福运加身,有人……护着你,没……没事的。”
“疯子,你坚持住。”项小满心里一阵抽痛,以张峰的武艺,若是普通的箭伤,断不会如此痛苦,但看他现在的情况,这两箭一定是伤及要害了,“你一定要撑住,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张峰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项小满的紧张,但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紧紧握着方天画戟,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院内的战斗愈发激烈,酒楼前厅的护卫已经全部聚集过来,可杀手的数量却比张峰说的还要多,院内有二三十人正与护卫们激战,院墙上最少也得有个四五十人,手持短弩不断射出箭矢,阵阵呼啸声下,护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公子,你们快走,我们来挡住他们!”护卫中有人大声喊道,他们已经觉察到无法全身而退,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项小满争取逃生的时间。
项小满牙关紧咬,看看虚弱的张峰,又望向院外那些忠心耿耿却不断倒下的护卫,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转身提起「破阵枪」,就要冲出屋门。
“项小满,你,你不能出去!”张峰用尽全力喊道,他知道项小满一旦出去,就真的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想……想想,你师父……”
项小满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张峰一眼,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是一群军士手举盾牌护着一人进入院中,这人身穿铠甲,手持双刀,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入黑衣人群中。
“冯松巍?”项小满一脸疑惑,扭头看向张峰,却见他已然紧闭了双眼,只是手里的方天画戟,依旧没有松手。
“疯子!”项小满心头一颤,连忙上前,下意识的探了下张峰的鼻息,而后握住他的手腕,搭了一个脉,见他只是昏死过去,才稍微松了口气。
而院内,有了冯松巍带领的官兵加入,战局立刻发生了逆转。黑衣人眼见计划再次落空,不敢有一丝犹豫,纷纷撤退而走。
冯松巍收起双刀,快步来到项小满所在的房间,看到张峰昏死过去,不及多问便连声催促:“快,去找大夫!”
项小满帮着将张峰抬到床上,心中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冯松巍及时赶到,他和张峰,以及这些护卫,恐怕都难以幸免。
“多谢冯郡守相救。”项小满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冯松巍摆了摆手:“不必言谢,你们也是我大召的子民,保护你们是本官的责任。”他顿了顿,又问,“那些刺客,你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项小满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不知。”
冯松巍皱了皱眉,没再多问,叹道:“良将难得,本还想邀请你们加入军中,看来……”他看了一眼张峰,又看了看项小满,“此地不宜久留,明日辰时,我会打开城门,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显州城吧。”
项小满瞥了一眼冯松巍,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能听出来对方话里有话,显然是知道什么。
“好,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城。”项小满没有问出心里疑惑,再次躬身行礼。
冯松巍微微点头,又安排了一些军士守在酒楼外围,而后便带人离开。
项小满将冯松巍送到门前,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虽是不解,却也无暇去多想什么,回到床边照顾张峰,焦急的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
冯松巍出了花间酒楼,回头望着酒楼招牌,轻声问道:“你不怕谢无赦找你麻烦?”
“我更怕贾淼知道后,引起内讧。”一众军士前走出一人,站在冯松巍身边,怅然道,“眼下局势纷乱,内部不可再出矛盾。”
冯松巍看了一眼刘耿,挥了挥手,示意他边走边说:“你可有想过,如果项小满身边真有一群黑衣杀手,那他……”
“冯郡守!”刘耿出言打断,“什么属下,会在主人生死危关之际还不来相救呢?”
“这……”
“我说了,若他身边真的出现那所谓的黑衣杀手,咱们就帮助密令司,若没有,咱们就帮助他。”刘耿仰天遥望星空,轻声说道,“除了贾淼那边,咱们也不知道项小满与贺氏商行的关系如何,所以,他还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显州。”
“如果他真的在贺氏商行有着极高的身份,死在显州的消息传出去……”刘耿收回目光,凝视冯松巍,“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直接投靠反贼,与我大召朝廷为敌?”
冯松巍暗暗心惊,算是理清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以贺氏商行的财力,要真是投靠了某一方反贼,那麻烦可是真的大了。
“谢无赦执意刺杀项小满,为的就是试探出他身后究竟有没有那群黑衣人,可说到底,不过是他的私人恩怨。”刘耿冷哼一声,讥讽道,“我劝他暗中调查,他却仗着密令司的特权,如此跋扈,也该挫挫他的锐气了!”
冯松巍淡淡一笑,密令司名声不好,世人尽知,尤其在他们这群光明磊落的武将面前,更是人人喊打。无奈人家地位超然,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剑,就算对其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如今看到刘耿这位刘家子孙与之为难,他也乐得看一出好戏。
“不谈这个了,等他们明日出城,谢无赦也该静下心了。”刘耿叹道,“眼下匪军大肆集结,咱们还是得好好商讨一番,如何能在保显州城不失的前提下,给他们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