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毓庆宫卧房内胤礽先太子妃醒来,一睁眼就瞧见弘晖、弘春眨巴着两双黝黑黝黑的眼睛。
六目对视间,太子刚刚睡眼惺忪立刻清醒,瞧着弘晖、弘春脸上红扑扑、两腿紧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俩孩子肯定是要尿尿!
顾及枕边还睡着的太子妃,胤礽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是不是要嘘嘘?”
弘晖憋着嘴没敢吭声,点点头。
胤礽一捂眼,无奈地点点头,柔和道:“好好好,二伯把你,何玉柱。”
何玉柱蹑手蹑脚地推开卧房门,举着官房进来。
胤礽轻轻地把弘晖抱起来,拍了下弘晖的腚,吹了两声口哨,弘晖立时尿了出来,飙的老高,看得弘春有些羡慕。
弘晖一尿完,弘春屁颠屁颠爬到太子身上,胤礽同样拍了一下腚,顿时愣住:手感不错啊,弘春这身肉不比弘晖少呢。
随后,将弘春抱到腿上,照样吹了几声口哨,弘春也尿了,但没有弘晖飙的高,弘晖忍不住捂嘴笑了。
太子看着另一侧还在熟睡的太子妃和明德,压着嗓子小声道:“咱们出去后再笑,别吵着你伯娘和妹妹。”
弘晖、弘春连连点头,由着太子蹑手蹑脚抱出了卧房,三人在何玉柱、嬷嬷等服侍下换衣、洗漱。
太子妃待人出卧房后抱着女儿微怔,眼眶似是含泪,温柔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哀怨,片刻后,自顾自地轻声呢喃,“错,错,错;难,难,难!你我,当真是造化弄人……”
明德胖嘟嘟的小手,摸着额头上的泪水,不明所以地嘤嘤两句后,小指头放在脸边,歪着头喊,“额娘,嘘嘘,要嘘嘘……”
太子妃立时没了感慨,抱起女儿进了内间,一顿忙活后出了卧房,方听何玉柱禀报:“太子妃,太子去御书房了,走前说,午膳带两位小阿哥回来用,让您别忘了准备昨儿答应给两位小阿哥的虾仁蛋羹。”
太子妃四处看了下,“弘晖和弘春呢?一大早就带去御书房?”
“弘晖、弘春阿哥不肯跟太子分开,又想去御书房找人玩,便被太子抱去了。”
太子妃扭着帕子点点头,开始给明德洗漱,刚用完早膳,剪秋就端着一个小盒子进了毓庆宫,面带娇羞地道:“太子妃娘娘,我、我们福晋说,这段时间辛苦您了,这、这盒子里的是,是给您的谢礼。”
太子妃望着剪秋羞红的小脸皱眉道:“什么谢礼,如此神秘?”话音刚落,当即把刚打开一半的盒子“吧嗒”一声重新合上,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剪秋。
剪秋犹豫了下,才看着太子妃的神色,结结巴巴地道:“福晋说,您也是时候给明德格格添个弟妹了,五福晋看过都说好,您、您也试试呗,说不准,就……就成了呢。”
太子妃气笑了,磨牙两下,指着门口,剪秋非常有眼力见地一溜烟出了宫门。
大宫女映月羞着脸接过盒子,劝道:“主子,四福晋也是好心,明德格格多个同胞弟弟或妹妹,能互相扶持,总归是好的。”
太子妃抿了下唇,暗自吐槽:祈福宴那点子事儿捅了出来,四弟妹她不想法子收尾,倒是有心情来打趣我,真真是……闹心的妯娌一个,非得一大早来嘛,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主子,您总得多替自己打算打算。”映月望着太子妃,眸子里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昨儿侧院那俩没少作妖,现如今有小阿哥们在,她们不敢多嘴,等小阿哥们回了家,难道您又要暗自受她们的挤兑吗?”
太子妃迎上她的目光,害羞露怯地点点头:“……好了,我答应,答应还不好吗,放卧房小书桌上,等……等晚上,我一定看。”
那《避火图》……真真是羞死个人呐,四弟妹你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损友’!!
宜修对太子妃的怨念丝毫不觉,昨儿吩咐剪秋来这一招,也是兴之所至:太子夫妻对弘晖照顾的很用心,怎么的不得投桃报李一番。
“主子,您这也太损了……一大早的……”绘春边给宜修挽起燕尾发髻,边憋笑。
宜修好心情地挑了支紫珍珠玛瑙镶嵌的簪子,打趣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关心好密友的需求呢。太子正值壮年,只要太子妃有心……唉,毓庆宫那几个侧福晋,可不是好相与的。”
绘春嘴唇微动,很想就大清早送《避火图》一事发表点意见,不过想着自家主子难得起了玩闹的小心思,还是闭上了嘴。
屋内一片岁月静好,宜修脑海里忽的冒出太子妃羞红的脸,自顾笑着起身,正是碧玉年华的她显得十分清丽,随口吩咐道:“前些日子,八福晋不是送了些上等燕窝,吩咐膳房熬上冰糖燕窝粥,等会三福晋她们来了,给她们暖暖胃。”
说罢,身后的描冬闻声而动,宜修从镜子中瞥见她离去的身影,似有感叹地道:“不愧是染冬亲自挑的,很是机灵、听话。”
绘春静默不语,描冬是染冬的表妹,也是她嫁人前选中的接班人,染冬如今有孕五月了,自己还……也不知静安如何了,一直没现身。
宜修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别怕,最多一月,静安就该回来了。”
国库欠款催缴也十来天了,再过些时日,等底层官员清理的差不多,就轮到中高层官员们互攀扯,届时,君臣矛盾就该显露端倪。
皇阿玛到头来会发现,清来清去,最终都清到了他自己头上。无论是魏东亭、陈文盛、曹寅,还是桑佩、图伦生、邓元芳,以及太子、胤褆他们所借的那些钱,哪一样,不是康熙允许的。
上一世,康熙用自己的钱替老臣们“还款”;这一次,为了让太子和老大出头,康熙抹了太子、胤褆他们的欠条。
这种明晃晃的私心,怎能不让底下人逮着康熙的“仁心”霍霍呢!
虽说,上一世狗男人追缴国库欠款失败,确实有他过于倚重和他对脾气、原则性强,灵活性却不足的田文镜的原因。
此人过于耿直,一上来就对欠款官员来了个一刀切,开局便找上了账面里欠款最多35万两的魏东亭,甚至动用了年羹尧统帅的步军衙门兵力,搞得老资格的状元陈文盛下不来台......
等到魏东亭被逼自杀,整个追债工作,最终陷入崩盘。
但实际上,国库欠款追缴失败的最深层原因,还在于康熙是想通过追缴欠款,观察每一个官员和皇子们的反应,进而对官员人事方面的岗位进行调整,也就是想利用追缴欠款来整顿“吏治”。
就像现在,康熙想让自己大办的马球盛宴一样,也是想通过观察京城各家重臣、宗亲、勋贵、武将等家眷的反应——凡是在户部欠款问题上经受了住考验的人,都将进入康熙的用人视野。
换言之,追缴户部欠款,康熙打从开始就上升到了官僚机构人员调整的高度,而不单单是为了那五千万两的白银。
等到国库追缴欠款,将一些宗室勋贵和老臣逼急了,去找皇上,让皇上下旨停止欠款追缴。
而康熙瞧见朝臣们显露埋怨、愤懑之色,追缴国库欠款不满,无论是为了收揽人心,还是宣扬他体恤臣下的美名,少不得从太子、老大、明珠中挑一个出来臭骂一顿,
正如他上一世对狗男人的批评语,“你这人一向以精明自诩,可这一次呢,该查的、该追的,都査了吗?有些可以缓一缓的,你却不能量情度势,弄得不该死的死了,该办的没有去办。”
显然,康熙在国库追缴这事儿上,讲究“弃车保帅”,以大局为重——
上一世,不管是默认太子胤礽的卖官鬻爵,还是任由事态发展,对于魏东亭的不管不顾,并非康熙的本意,而是颇为无奈和悲愤的选择。
因为康熙想着的是快速追回欠款,让国库充盈起来,从而使得大清能够度过黄河决堤的难关。
而这一世,康熙却是想让国库充盈起来,更多的是利用追缴国库欠款,观察每一个官员的表现,试图筛选出符合要求的官员们,以整顿“吏治”;
借助追缴国库欠款,转移朝臣们对胤禛江南贪污、亏空的追查,以及现在对漕运的全面整顿;
给求情、不满的老臣们掏出了内帑替他们还部分债,走“得官心者得天下”的路线,重新收拢朝臣之心,让朝廷得以恢复以往的“平静”。
啧啧,权利啊,冷酷无情又惨烈,却引得无数人着迷……
自己入了局,只能跟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