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贵妃殷勤地服侍康熙穿戴朝服,取过一串朝珠,笑道:“这串珊瑚朝珠最配皇上了。”
康熙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有心。前些日子江南织造府进贡了一批绸缎,花色样式新颖,朕给你留了最好的两匹,剩下的你看着处置,给宫里添上几分颜色。”
康熙的话音落地,贵妃就应和道:“那太后一定高兴,她老人家就喜欢看身边人穿戴的鲜亮,觉得有朝气,常看着感觉自个儿都年轻了不少。”
康熙笑着拍了拍贵妃的手,“后宫交给你,朕很放心。”随后准备上朝去了。
贵妃待皇帝走后,立马派人给宫外的法海传信,就说隆科多的事儿成了,皇上会找人替隆科多,让他务必看牢了隆科多和族人,千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枯坐窗前等了一夜的法海,得了贵妃的传信,长舒一口气,庆幸佟佳氏险之又险过关的同时,一腿将顶着一张“猪头”、赤裸着上身苦逼地跪在侧间的隆科多踹到在地。
厉声呵斥几声后,骂的隆科多蜷缩成一团,死命往亲爹后面躲,却接连数次被佟国维连连摆手,各种姿势避开亲儿子的求救。
瞧着两父子的举动,法海捂着脸大声呵斥,“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岳兴阿能看得过眼,算是歹竹出好笋!来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带下去!”
马上有人一手刀打晕隆科多,捆人、举起、抬走熟练地一套操作下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佟老夫人和隆科多的续弦,生怕隆科多被怒火中烧的法海给弄死,齐齐看向佟国维。
顶着福晋和儿媳期盼的眼神,佟国维不得不出言问:“法海啊,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呢?”
法海笑的越温煦,佟国维心肝颤抖的就更厉害,脸都快扭成麻花了,才得了一句,“隆科多被福晋给抓的满脸都是伤,出不了府门,弟妹,你明白吗?”
隆科多的续弦、科尔沁部落三十岁才嫁人的蒙古郡主硕明霞脸都快黑成炭了,深觉自己虽然总被人背后嘲笑为“母老虎”,往日也没少对隆科多下手,但……这算什么,居然遇上这种开了眼的破事,可碍于法海的威严,还是点了点头。
法海见她点头,严肃的眼神扫视周围,气场比平日里强了好几倍,对众人道:“隆科多往日过于混账不假,但咱们佟佳氏身为外戚,一切荣辱都系于陛下一生。
陛下既然起了打压佟佳氏的心思,咱们就得把这场戏演下去,除了岳兴阿和舜安颜,其他人暂时避避锋芒,该犯错犯错,该退则退,‘佟半朝’的名号,再不许讲,明白吗?!”
“明、明白了。”
“明白了就回去吧!”法海顿了顿,待人走得差不多后,独留下佟国维夫妻,刻意加重了语气,“二叔,咱们佟佳氏这次能过关,四爷和四福晋预警恰到好处,有劳您二位让岳兴阿家的,替咱们暗中向四福晋表表感激之情,银钱、各种珍宝、产业契书,尽管从族中账房支取。”
佟国维夫妻自然明白这次佟佳氏承了雍郡王夫妻的情儿,立马低头保证:他们绝对会让纳兰氏给四福晋送足好礼,以表心意。
然后,立马脚底抹油溜了,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那腿脚完全不输给年轻小伙子,仿佛多待一秒就没了命:法海最近气性越来越大,惹不起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
“月星,你告诉贵妃娘娘,族里有我,让她在宫里保全好自身,其他的交给我就成,别让她慌了神。”法海叹着气叮嘱对前来报信的佟嬷嬷,“对了,你姐姐(就是胤禛身边的那位佟嬷嬷)月云在雍郡王府颇有脸面,你们姐妹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族里早就给你们姐妹在城郊三十里地置办了个小庄园,始终记得你们的付出。”
佟嬷嬷沉声应是,目光微微一闪,内心大为大触动,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二爷言重了,能为娘娘(孝懿仁皇后)和贵妃效力,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两日后,纳兰氏带着小女儿宛英,邀杨氏作陪,带着几大车珍品,打着探望大女儿檬英的名义,进了雍郡王府。
“怎么这时候来?檬英、世兰与玉华今儿随着怀安她们,与八福晋一块去城外马球场了。”宜修审视地笑看纳兰氏、杨氏。
纳兰氏福了福身,软声细语地说明了来意,对佟国维夫妻昨儿个交代的每句话都一一交代清楚,完全没有丝毫隐瞒,立场极为明显:四福晋,咱们才是自己人,佟佳氏另算。
“在场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们家爷们真心为我们王爷效力,王爷自然会对他们上心的。”宜修微笑,心里暗叹:不枉她之前费了那么多心思在这些个小姑娘身上,一瞧女儿已经上了雍郡王府的船,她们额娘果真为了女儿拉着全家下水。
呵呵……不愁将来弘晖没有重臣保驾护航。
纳兰氏、杨氏自然听明白了宜修的话,心里为女儿和自家丈夫高兴的同时,连忙憋笑道:“能入福晋与王爷的眼,荣幸至极。”
“这话说的……罢了,以后多来府上坐坐,本福晋也想多听听外面的乐子。”宜修抿了口茶,又与二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留人用了晚膳方送走人。
“哎呦,这两位也是妙人,能说会道。”宜修不由地捏了捏有些笑僵的脸颊,剪秋端着热水进来,给宜修敷脸。
“也是您给她们脸,说来这是您成雍郡王福晋后,第一次留女客用晚膳呢,就凭这儿,她们要是还看不清自家立场,那得蠢成什么样啊!”剪秋殷勤地奉承道。
宜修闭目养神,由着剪秋拿起凉了的帕子,取过绘春递来的玉柄五珠滚轮,轻轻在脸上按摩起来,良久后问向李嬷嬷:“给五格送信了吗?三舅舅那边回话没?”
李嬷嬷轻声答话:“五格少爷说,完颜·查弼纳如今正得皇上赏识,破格提拔为内阁侍读学,日日忙得很,信已然送去了,却没瞧见人,也不知他是否明日会应邀前来咱们府上;您三舅那边按照吩咐,收拢资金,准备了四十万两银票,说好明日辰时会带茂景少爷来。”
宜修嗤笑一声,笑道:“嬷嬷,您知道,得意忘形意味着什么?为何我总要让五格给完颜·查弼纳传话呢?”
得意忘形,是官场大忌。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说如今雍郡王府没失势,她不仅是太后、贵妃面前的红人,还与太子妃、三福晋等诸位妯娌交好,就是失了势,完颜·查弼纳也会毕恭毕敬地上门拜访。
完颜·查弼纳上一世能平步青云,官至两江总督,甚至一度站队老八胤禩身后,都能在狗男人上位后改授兵部尚书。
直到雍正九年才卒于胡尔汉诺尔迎战准噶尔部噶尔丹策零军阵前,下场比年羹尧好的不止一星半点,怎么会不来呢?
让五格传话,一是要让五格多跟完颜·查弼纳这个便宜舅舅学学,二是要避免外人直接将完颜·查弼纳与她联系起来,让完颜·查弼纳成为她为弘晖安排的暗子。
完颜·查弼纳也算聪明,明白她让五格传话的意图,躲得的很是及时。明日完颜·查弼纳一定会来,但不会以“完颜·查弼纳”的身份来,也许是传话小厮,也许是管家模样。
无论是哪种,都该让小表弟孟佳·云祺和岳父大人见一见,顺带利用三舅舅经常多年积攒的银子,在不少官员们为国库欠款头疼不已之际,为完颜·查弼纳扩大自身势力、拉帮结派提供政治资本。
如此,就能彻底将完颜氏与孟佳氏捆绑在一起,让孟佳氏能从不入流的微末小族,借着完颜氏往上走一走。
唯有这样,自家的额娘,才能因家族之功得以追封,而不是靠着乌拉那拉氏那群蠹虫以讨好自己的名义请封。
对,重生归来,压下乌雅氏与柔则,逼死觉罗氏后,宜修从没提过让费扬古扶正自家的额娘或请封,就是不想让额娘死后还被乌拉那拉氏玷污、利用。
从她选定五格为额娘继子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最大化地发挥完颜·查弼纳的作用,为额娘、为弘晖铺路。
宜修想定:“明日让膳房好生准备一桌宴席,得让表弟和他未来岳父好生聊聊,孟佳氏才能借力起势,一跃而已,额娘也就不再是寂寂无名的微末小足,将来,她的牌位、品阶,一定得排在费扬古前面!”
李嬷嬷不明觉厉,主子的城府越来越深不可测,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又浮上喜色:
排在费扬古前面,意味着小姐(宜修额娘)是母以女贵、因母族而荣,而不是靠丈夫,这绝对能活活呕死费扬古这个害了小姐和主子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