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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好描冬,宜修望着前院方向,再度暗骂几声,而后小心翼翼地把一叠钱藏进陪嫁柜子的暗格中,刚藏好又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唤来剪秋等人,抽出几张银票。

一张给江福海,“这一万两,一半自己留着,剩下的送去戴铎府上,前院的动静,给本福晋盯仔细了。”

江福海把银票藏进袖中,狠狠用力点了头,猫着身子就溜出了府。

一张给剪秋,“给全院上下的奴才们补贴点油水,至于其他院子的,稍微给点甜头就成。”

剪秋喜不自胜,但还是敛了神色,嘴上谢恩不停,低头却不停地给绣夏使眼色,二人盘算着能给自己人留下多少。

还有一张给李嬷嬷,“府上的嬷嬷们,年岁见长,该享享福了,您看着办。对了,爷从江南请来了两位老妪,务必给本福晋伺候好,弘昕将来还指望她们呢。”

“主子放心,奴婢给她们找了养女贴身伺候着,还让养女细心学习医术,保管会让弘昕阿哥平平安安长大。”李嬷嬷收下银票,连连点头。

宜修想了想,问道:“宫里有什么动静?”

“贵妃娘娘如您所愿,对碎玉轩下了手,咱们的人帮忙遮掩了许多,敏妃、宜妃的人也探听了消息,没少帮着扫尾呢;

敏妃大前日在宜妃的翊坤宫坐了许久,阿哥所那儿,十四阿哥收用的两个宫女有了‘格格’的名分,来历‘干干净净’;

前儿敏妃邀请静妃、通嫔、密贵人等品茗,用您给的京城适龄格格及上等女婿名单,引诱密贵人提前为十五阿哥相看呢,这几日,密贵人没少带十五阿哥去慈宁宫请安;

照您的吩咐,温宪、纯悫两位公主,日日进宫陪太后、太妃,有纯悫公主抛出的话头,太后、太妃更爱做‘冰人’了,时机已至。”

宜修回忆起这几日,太子妃一日传信三次,让自己进宫帮她为妹妹和十五弟牵线。啧啧,不得不感慨一句,当媒婆还真是女人天性啊!

沉默半晌,宜修悠悠地望向窗外,院内花落铺满地砖,天幽远漆黑,淡声讲起:“给太子妃传信吧,是时候病一场,让她妹妹和十五弟在慈宁宫先见上一面,等两人见过面,再看吧!”

李嬷嬷明白,这是让太子妃装病,等她额娘带着妹妹进宫探望,去慈宁宫谢恩时,引二人先给各自留个好印象。

确实,婚姻终究是夫妻二人过自己的小日子,两人有了好感,后面牵红线…… 就好办多了!

敲定诸事,宜修端坐在梳妆台前,轻扶额头,神色平静,自言自语道:“有贵妃在,姑母即便出了碎玉轩,也就那样儿,十四能有上一世的婚事就算烧高香了,入朝局除了老八谁也不会要他,就是八弟也不会真心待他;

太子妃、敏妃忙着妹妹和女儿的婚事,无暇顾及其他,密贵人、静妃为了儿女操心,宫妃那边倒也不用太关注,该装聋作哑还是要装聋作哑的,太聪明容易惹人忌惮;

倒是齐方起,章佳·阿克墩等人,该加大扶持力度了,还有朝堂上除了赵御史,完颜·查弼纳、富察·福敏还没拔尖儿,要用上他们还有的等!

也许,草原那儿……是时候让端静和岳兴阿闹出点动静,朝局太过安静了也不好了。趁着江南事了、君臣刚和好,太子和兄弟们关系不佳但又能维系表面平静之际,再推一把自己人往上走走?”

……

说着说着,宜修忽的叹了口气,目瞪地望着大病初愈后尚未恢复元气的自己。

这张脸还年轻,保养也算得宜,却没有年轻的灵气儿;镜中人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算计,丝毫没有少女乃至少妇的灵动、纯真。

想想上一世鲜艳如火的年世兰,眸中爱意不加掩饰,一言一行尽显伊人绝代风华;

初见甄嬛时,一张白嫩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双眸明亮清如水,素净的装扮也难掩颜色倾城;

唯有自己,两世了,还活的这般累,从未肆意、洒脱过,真是同人不同命!

只一眼,宜修便不愿再看下去,唤来绣夏服侍她洗漱。

片刻后,从浴桶出来后的宜修躺在藤椅上,两个小丫鬟用玉质按摩器,顺着宜修身体的穴位前后滚动。

“嘶~”宜修闭目享受地轻呼出声。

趁此机会,绣夏轻手轻脚地宜修敷上用白芷、白附子、山药等制成的面脂,再小心翼翼地用香蜜涂抹宜修脖颈、玉手,待一刻钟后,再端上丝瓜水为宜修清理脸颊,进而用“玉滚轮”轻轻地精致肌肤。

“这香蜜和面脂,用得还不错。”宜修放下手来,“让杨府医、章府医多调配一些,过几日给大福晋、太子妃、三福晋送些,八福晋那儿送些茯苓饼、玉蓉散。”

“嗻!”绣夏得体一笑:“您的心意,大福晋、太子妃、三福晋和八福晋都会明白的。”

宜修听了便了然了,点点头,对绣夏一笑:“那是自然,本福晋花了那么多心思,要的就是同富贵同进退。”

只要三个嫂嫂外加八福晋肯听她的,将来整个宗室舆论都掌握在她手里,狗男人上了位依旧得看自己脸色!

去而复返的李嬷嬷端上集灵膏,轻声劝解道:“主子,夜深了,夜深不宜多思,慧极必伤,您该多顾及顾及自己,外头的事儿,该让爷多操操心。”

“知道嬷嬷忧虑我,但我总想着替孩子们多想一想。”宜修微微一笑,就着李嬷嬷的服侍,用了两块集灵膏,抿了口茶,打发李嬷嬷早些下去休息。

目送人离去后,对着绣夏轻声道:“明日早膳后,你去小厨房备些点心,送去前院书阁那儿。就说本福晋的意思,让福成领着那些少爷们先玩几日,三,不,五日后再进学。”

“是,主子。奴婢也觉得爷过于苛刻了些,哪有一回京就抓学业的。”

“你懂什么?他啊,是严以律己惯了,总觉得自己能成的,别人也能成,也不想想人家在外玩闹多年,那是那么容易收心的。不过,他也是真希望瓜尔佳·继祖这些纨绔少爷能有出息。”

“是。夫妻同心,总归还是您了解爷!”

宜修听了绣夏的话,摇头苦笑,没再说什么。

上一世就是太过了解他,才会被他防备至死,这一世,她倒是不用多费心思,却又不得不与他演绎“恩爱夫妻”的戏码,同不同心的,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帝王,从来不需要知心人,他们追求的,始终只有权利。

想要成为帝王的皇子,更是能为了皇位付出一切。

情爱,哪有权利诱人!

不过绣夏说得对,她是胤禛的妻子,是主母,总归是要与他相敬如宾,“小厨房的补汤,还是日日送往前院吗?”

绣夏换了热毛巾,替宜修敷脚,柔声道:“福晋放心,小厨房的补汤用料,从没换过。”

“嗯。汤喝惯了,没新意也不好,再用一个月重新选庖人吧!”

“是。”

前院书房,胤禛上下扫视书房半晌,终于是选定了书架、书桌等地方。

命苏培盛,高无庸将先前扣下的那些银钱,与刚刚宜修给的银票,一点一点折好,或放入书架暗格中,或塞进柜子边角,或塞进盆栽下。

整个书房,能藏钱的地方,都放了个遍,又故布疑阵地换了些摆设,打量了眼,确定各处都没有破绽。

胤禛轻快地盘起了手中翡翠念珠,将剩下七八张银票,郑重其事地交到苏培盛手中,再三叮嘱,“把这些都给爷找地方藏好了!”

苏培盛赶忙将银票藏进怀中,连连点头,打包票:“爷放心,奴才一定藏的严严实实。”

胤禛闻言,背手信步地回了卧房:私房钱,终是安全落袋。

瞧着屋外的黑夜,胤禛捋了捋手中的念珠,略一笑叹,讽刺道:“家有母老虎,心里常打鼓,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晚风呼呼吹来,卧房内的弘晖听到了响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冲着人影喊道,“阿玛,阿玛,困困。”

胤禛轻轻拨过两颗念珠,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弘晖,父子俩面对面贴脸睡了过去。

临睡前,胤禛心想:罢了罢了,惹不起,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