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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大半天,本就让宜修昏昏沉沉,又和孩子互动了许久,更是累的不行,懒得再去后院走动。

待胤禛从十三府上回来,宜修叮嘱他巡视黄河前,多去后院安抚下姐妹们,把弘昕交到他手上,就径直回了长乐院。

这一觉不知睡了许久,宜修醒来时,夜色渐深,唤来剪秋用了一杯养身的苏叶生姜茶,浑身松快了许多。

“剪秋,什么时辰了?”宜修捶着背,总觉得身子酸软,早知道昨夜就不该任由那狗男人胡来,这忙活了一天,愈发不爽利了。

“主子,已经亥时一刻(夜间九点一刻)了。”

宜修心中一顿,竟睡了整整两个时辰,连晚膳都错过了。

也是,午膳就用了两块糕点,晚膳又没用,怪不得觉得没劲儿。

“爷呢?”

“爷陪弘晖阿哥他们用了晚膳,又在书房办公许久,这才去了瑞雪院瑶庶福晋那儿。”

“嗯,静瑶肯用心,恩宠总少不了,又有颖儿与之相争。后院啊,就是要百花齐放、相互争艳才好。弘晖他们呢?”

“爷是哄睡了小主子们,才去瑞雪院的。李嬷嬷带着绣夏去守夜了,这会儿正睡着呢。”

宜修点了点头,让剪秋去小厨房传膳,片刻后,剪秋端着老鸭汤回来,一边盛汤,一边给宜修报菜名,“鞑子粥一罐,烧猪肉皮半碟,樱桃肉、春卷、卤鸭掌各一品”

老鸭汤,胤禛爱喝,宜修为表重视,日日都让小厨房备着。

宜修闻言,喝下一碗汤,询问:“之前本福晋吩咐,每日府上用不完的膳食,要么送去济慈院,要么分发给西街、北街苦力贩子、乞丐等,这事儿办的如何?”

“福晋这事儿做的大气儿,如今京城谁人不知,咱们府上最是勤俭节约,您是个怜悯百姓的好福晋。”剪秋摆着菜,自得地夸赞道:“便是三福晋、五福晋、八福晋她们也跟着布施了,也不及您更得人心。”

宜修勺粥的手一顿,沉声告诫,“过了,人殊于众,众必诽之。爷低调了许久,我身为他的福晋,岂可名声太过。让咱们收用的那些‘喉舌’,多夸夸三嫂、五弟妹、七弟妹、八弟妹,要么捧一捧二嫂、温宪、纯悫她们。”

剪秋受训不敢言语,只低着头夹菜,见宜修又动了筷,这才小声道:“奴婢明白,一会儿就下令,只是……”

“只是什么?”宜修停下手,剪秋轻声开口,“齐方起已经随王士祯大人回京快一个月了,好几次递了信儿,想来拜谢您呢。”

“让他沉住气,来不来我这儿不重要,去不去四月下旬的郊外文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肩负本福晋的期待,在王士祯这一大清文坛魁首的教导下,一举夺下会元。”

宜修又吃了几个春卷,喝下一勺粥,慢悠悠地思索,“我记得,他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没有随他一起回乡科举,眼睛也不太好,派章府医曾去瞧过,说是能治,治的如何了?”

“治好了,前年八月就治好了。好了之后,也是个闲不住的,曾和庄子上的其他妇人,一块去郊外马球场帮闲呢,您还见过两回,每年都有赐节礼。”

“额……是,那会儿子,几个公主都在郊外住着避暑呢,办了好几次游园会来着,八妹妹见她手脚利索,还赏了她一筐子核桃仁、桑葚、樱桃呢。若齐方起争气,说不准,这也是一段良缘。”

“福晋牵线搭桥的婚事,哪一桩不是良缘,您哪一次不替女方多思虑呢。怀安格格嫁简郡王时,您与她聊了整整三夜,替她安排了林月、李静婷两位姑娘做陪嫁,从夫妻关系到治理后院,什么都传授了。”

怀安如今很是争气,生了嫡长子,又提拔怀孕的林月、李静婷做了侧福晋。

便是宫里再赐人去进简亲王府,也不过是个格格,完全不成气候,地位稳固的很,又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端敏公主远在科尔沁草原,怀安又生了儿子,性子也和善,还时不时送些孩子的画像去草原,端敏怎会不满意呢?

剪秋一脸崇拜地看着宜修,宜修笑了笑没有多言,这世道对女子极为苛刻,她不算好人,不会假好心,但也乐意给将来帮弘晖笼络宗室的女子,释放几分善意。

林月、李静婷都是立不起来的性子,软得很,便是做人正室,随便来一个不讲理的婆婆或是性子执拗的公公、爱挑事儿的姑妯,就够呛!

怀安性子不错,在她手底下,只要俩人不起坏心思,生下的孩子不仅能做阿哥爷、小格格,自己也有脸面有地位。

宜修把话一说,俩人立马选了后者,涉及自身利益,谁都不傻。嫁谁不是嫁,去哪家不要熬日子,当然选个最好的!

当然,宜修也不会做无用功,李静婷入简郡王府,李静言将来肚子再争气,生的孩子也得给弘晖当“乖弟弟”;

林月嘛,主要是给安陵容一个交代,任安比槐再混账,有蒋氏阿玛这个顶头上司压着以及地位高的小姨子威慑,也不敢苛待嫡女。

用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芙蓉糕,宜修停下了手,让剪秋多亮了几盏灯,取来纸笔继续理清谋划钮祜禄氏势力的思路。

过去两年,宜修仔细研究了钮祜禄氏遏必隆这一脉的情况,对钮祜禄·法喀、阿灵阿俩兄弟博弈的总结,只有八个字:帝心难测,圣恩易逝。

当年,法喀之所以会娶赫舍里皇后的妹妹,正是康熙牵的线、赐的婚,孝昭皇后逝世后、温僖贵妃生老十前,他一直简在帝心,无非是康熙那时刚立太子,对储君之位并没有其他想法,并不觉得太子有个出身显赫又爵位高的亲姨夫有什么。

后来,任由阿灵阿在温僖贵妃丧礼时揭露自己的异母兄、贵妃胞弟已革国公法喀与钮祜禄家四太太佟佳氏有染,归根到底是心态变了。

一则温僖贵妃留下的老十,血统甚至比太子还强上几分——钮祜禄氏自大清建国就极为显赫,而赫舍里氏是从索尼开始露头的。

法喀掌权,若他选太子,太子身后有了两大功臣家族的支持,康熙的帝王之位还坐得稳?

若他选老十,老十血统本就高贵,又有亲娘舅支持,钮祜禄氏还底蕴深厚,彼时还深爱太子的康熙,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储君之位变更!

二则法喀此人还是很有能力的,他并非全然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政治手腕、心智都不差,还有孝昭皇后给他留下的人脉资源——

孝昭皇后不仅是遏必隆的女儿,还是鳌拜的义女,鳌拜虽被擒,但并没有影响瓜尔佳氏一族,从康熙选瓜尔佳·石静娴为太子妃就能看出,瓜尔佳氏在一族究竟多显赫!

若法喀一直在朝,朝堂上不仅有拱卫太子的索额图,支持老大的明珠,还有多一个支持老十的法喀,在他们三人的争斗下,保皇派还能有几人?康熙早晚会成为下一个李渊!

所以说,时也命也,上一世,法喀……可惜了!这一世,她对法喀很有想法,倒不是胆大包天认为自己能收用他,而是想拉拢他这一脉。

借牛痘为引子,从尹德、策定入手,用福成、瓜尔佳·继祖,一点一点撬动法喀的心,等宴会后,再借着察岱福晋之手,与法喀的福晋(赫舍里皇后的亲妹妹,太子的亲姨娘)来往。

弟弟仕途不顺,三个儿子前程莫测,两个女儿婚事艰难,福晋在世家贵族的交际间不受待见,还有没法照拂亲外甥胤?……这些,她都能帮法喀做到。

只要法喀能替她压制阿灵阿、小乌雅氏,只要法喀愿意让弟弟、儿子亲近弘晖,双方大可以利益互换、互帮互助,不是么!

法喀舅舅,宜修与你神交久矣,还请您……莫要见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