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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不看胤禛,抱着弘晖坐在榻边,拿起《龙文鞭影》点点头,“弘晖现在学这个很合适。”

而后,轻声问:“弘晖今日里都学了些什么,讲给皇法法听,好不好?”

弘晖拍着胸脯道:“皇法法放心,弘晖把一切都讲给您听。”说着,便一句一句说起了《龙文鞭影》里的典故,一口气从“商王祷雨,汉祖歌风”讲到了“罗敷陌上,通德宫中”。

康熙面露喜色,不吝夸赞,“好孩子,小小年纪好学又上进,更是过目不忘,往后去了上书房更要用心。”

胤禛在一旁跟着附和道:“这孩子得了您几分真传,随根,聪慧。”

康熙捋着胡须,喜不自胜,接着便考较一番弘晖的功课。

弘晖一字一句背起了《三字经》《千字文》《论语》,都是一气呵成,偶有中断,略一提示,也能快速接上,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康熙爷伸手摸了摸弘晖的头顶,很是欣慰,弘晖背得越多,他便越高兴,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直至弘晖背完,康熙还沉浸在喜悦中,还是弘晖喊了声“皇法法”才回过神来,随即朗声大笑道:“弘晖,喜欢读书吗?”

“呃~喜欢,但额娘不让我多读,说是得劳逸结合。”

“这话没错,别学你三伯,读书读迷糊了,真成了半个书呆子,咱们骑射也得练,礼乐也不能落下。”

康熙谆谆教导起弘晖,替他规划未来三年入上书房要学什么,怎么才能利用好时间,怎么文武并重……

长篇大段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好孩子,别学你阿玛,读书、习武都得跟上,这么好的天赋不能浪费了。

胤禛一开始听康熙对弘晖的教导内心狂喜,后面越听越不对劲,感觉自己被拉踩了。

奈何一个是皇阿玛,一个是好大儿,只能认了。

看着眼前祖孙其乐融融的画面,胤禛心头一跳,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大哥、二哥两虎相争,他不能露头,不代表儿子不可以啊!

子嗣,也是储位的重要因素。

弘晖本就圣眷优渥,大哥、二哥也喜欢,若是再运作一番……

弘晖抱着康熙的大手,忍不住撒娇,“多谢皇爷爷夸奖,孙儿以后一定继续努力,可今天没有糕点了,晖儿还想吃杏花楼豆沙包,想吃……”

康熙摸摸胡子,对弘晖笑了笑,转头冷脸看向胤禛,“孩子连口吃的都不给,朕缺你俸禄了,还是少你吃了,怎么当阿玛的?”

胤禛赶紧把自己摘干净,“这可不是儿子管的,您得问他额娘,为什么不许孩子吃。”

要是问了,多问一句,为啥不仅不许孩子吃,连他这儿都不送糕点了。

病了这些天,除了白粥、青菜,就是各种撇了油的骨头汤,他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康熙满脸黑线,公公质问儿媳,你倒是会说?朕能开得了哪个口吗?

好在,气氛没尴尬多久,宜修就提着食盒求见。

一盏茉莉花茶并两盘茶点奉上,康熙抿着茶水不说话,胤禛、弘晖四目直勾勾盯着茶点,对糕点的渴望呼之欲出。

康熙都没眼看儿孙没出息的样,但好歹是亲儿子与乖孙子,清了下嗓子问起了缘由。

宜修恭敬答道:“弘晖还小,喜吃甜食也没什么,可用多了正饭就进的少,正长身体呢,不能乱了主次;爷是他大病初愈,太医和府医都叮嘱要忌忌口,不能胡吃海喝,甜食偶尔吃一点,不能多用。”

康熙点头,指着俩大馋鬼道:“你多上上心,老四要养着,弘晖也得补补,去一趟草原人抽条了也瘦了许多,贵妃没少念叨。”

随即,他又和胤禛、宜修聊起了其他家常。

胤禛多是听几句,宜修主动接过话茬,从大福晋和弘昱的身子骨,谈到了温宪、纯悫的孩子,又聊起了五福晋、七福晋。

康熙对儿女们的琐事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和太子的争端烟消云散,如民间的老公公那般,对健谈、孝顺的儿媳满意极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宜修趁势留康熙用晚膳。

康熙摇摇头拒绝了,宫门落锁是一回事儿,他还想和保成聊聊。

就父子俩,心平气和地说说话。

送走康熙,胤禛抱着弘晖连亲了好几口,“好儿子,真给你阿玛长脸。”

又搂着宜修不撒手,连连夸赞,“还是福晋会说话,皇阿玛听的津津有味。”

真真是会顺杆往上爬,他不笑到最后,谁笑到最后!

宜修白了他一眼,张罗着奴才们在前院摆膳,期间聊起了直郡王府上的弘昭。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娘娘说了,要不是策定偷偷跟着,只怕……唉,往后可怎么管啊!”

宜修越想越觉得头疼,熊孩子就为了匹小马驹,不顾一切往母马身边冲,要不是策定眼疾手快,只怕就得开席了。

胤禛也无奈,人策定有正经差事儿,哪有空一天十二个时辰管着弘昭,可弘昭又是属泥鳅的,一个不留神人就溜没了,逮都没地方逮。

弘晖则当场教育起了弘晗、弘昕,坚决防止再出一个弘昭。

一家有一个熊孩子就够够的了,决不能再出一个,决不能!

夫妻俩头疼半晌,商量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直接把弘昭并跟班虫弘皓,一并打包送去策定府上。

策定白天要当值没关系,他还有俩没差事儿的弟弟。做兄长的管教人那么厉害,当弟弟的肯定差不了。

至于,会不会唐突?摆明了不会!

宜修的弟弟五格和策定的妹妹安诺婚期都定了,明年三月;

策定三弟和静瑶妹妹的婚事也过了明路,两家姻亲关系如此密切,弘昭去策定府上,跟去亲戚府上玩儿几天,有啥区别?!

大不了束修多给点,总而言之,只要能把人给抛出去,万事好商量。

康熙来府后,胤禛彻底沉寂下来,除了去毓庆宫见见太子外,就是一门心思教儿子读书……以及种菜!

对的,种菜,还不是口头上动动嘴,而是亲力亲为翻土、播种、施肥……府上的小花园彻底没了花草,都成了菜田。

人还没锄头高的嘉珏、淑媛等,也跟在胤禛屁股后头干农活,心疼的宋云烟、甘淑仪直抹眼泪。

宜修死咬着唇不开口劝,她算是看出来了,狗男人上一世学佛也好,去庄子上种菜也罢,都是为了躲避前朝的风波。

也是,太子和康熙虽然明面上和好了,但裂痕已存,再和好多少次,都无法破镜重圆。

回不去的,何止是往昔岁月,更有父子情谊。

转眼,寒月(十月)已至。

颁金节后,初雪来临,还未亮宜修就已醒来,黑暗中睁开眼睛缓了缓。

抬手捏了捏眉心,宜修唤来剪秋,一番洗漱过后,突发奇想地披着斗篷去了群芳阁赏梅。

红梅树上还都是花骨朵,白雪照映其上,颇有种喜庆感,又透着说不出的伤感。  正巧,有人唱起了《清平乐·年年雪里》。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定睛一看,来人是奇德里氏,宜修笑着打量她,怪自己看错了眼。

先前见她安分地待在清风轩,还以为是个本分的,不成想,是个暗中藏拙的。

“请福晋安。”

来人施施然请安,宜修盯了她半晌,目光闪了闪,颇有深意地说,“安分地待在清风轩,府里容不下一心想着外人的妾室。”

不顾来人煞白的脸,宜修轻笑着离去。

奇德里氏是荣妃推荐给贵妃的,原以为是好心,不成想,竟是暗子。

也是老三胤祉也不个安分的,上一世太子一废时,他告发胤褆魇镇太子,一举拿下两个兄长,而后处处以长兄自居……岂会是个简单的。

不过,这也提醒自己,纵使有前世的经历,夺嫡期间,也得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