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知道胤禛不肯接受十四再度逃过一劫的消息,只能轻声劝慰,“爷,来日方长。”
“十四弟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您也知道,十四年轻气盛的,早晚落您手里。”
“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们姐妹还有弘晖他们,还要依靠着您呢。”
一边说,一边给胤禛手上的疹子处敷药。
胤禛“嘶~”了一声,缓缓转了过来,闻言点点头,一动不动盯着宜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高无庸来报,太医们来请脉。
宜修亲自招待太医们,太医们一番检查后,暗暗松了气,异口同声咬定:
再有五日,胤禛就能好起来。
但必须要静养一段时间,方能固本培元,让亏虚的身子骨恢复过来。
一听此话,宜修立马质问太医们,到底需要调养多久,人才能彻底好起来。
几位太医和杨府医商量一番,给了期限: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期间一定得静养,不可再忧心。
胤禛瞪大双眼,没成想居然要休养如此之久,数月游离于朝堂之外……
宜修知晓胤禛忧心什么,会意道:“有劳诸位太医了,高无庸,送太医。”
高无庸上前,弯着身子从怀里取出几个荷包,趁着送太医出门的功夫塞过去。
太医们颠了颠份量,心想:总算没辜负这些天的付出,四福晋果真够大方!
等人离开,宜修亲自打了一些热水进来替胤禛擦脸,又在高无庸的帮助下,替他换了一身衣服。
这一通忙活下来,宜修身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时药也熬好了。
胤禛见宜修容色憔悴,非常配合地喝下汤药。
“高无庸,爷这里我来照顾。你先下去休息吧!”
就着宜修手喝下一盏热茶后,胤禛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意识也彻底清醒了。
宜修挪了挪已经坐僵了的身子,轻声对胤禛道:“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胤禛转了下眼珠,听着自行钟摆锤摇晃的滴答声,迅速过了一遍病倒前朝堂格局和一群兄弟的处境,猛然惊觉:或许,短暂地离开朝堂,确实不是坏事儿。
太子妃有孕,有皇阿玛偏袒,二哥暂时无忧,但大哥、三哥、八弟、老十四能甘心一直屈于太子之下?
尤其是大哥,和二哥争锋多年,饶是皇阿玛和了数次稀泥,还是能和二哥斗的有来有回,决计不会就此罢休。
二哥呢,御前大臣佟国维、李光地、富察·马齐、张廷玉等,有几个是坚定支持他的?储君之位虽在,但根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三哥就不说了,看似赢面不小,实则后院都起火了,夫妻都不能一心,还指望上下一心替他夺权?
八弟嘛,哼,看似众望所归,谁都希望这位贤王上位,实际上呢?越是声势浩大,越是众望所归,皇阿玛越是坐立难安!
至于十四,等他彻底站稳脚跟,黄花菜都凉了,最多就是个添头!
审时度势一番,胤禛安心地接受宜修的照顾,只在听到蒋氏有孕,却因感染时疫,孩子出生只怕身子羸弱、药不离口时,倍感疲乏与不安,浓浓的愧疚感令他呼吸一滞。
宜修眼皮都没抬,这一世除了她重生前,宋氏的两个孩子外,府上基本怀一个活一个,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忽的听闻这一消息,自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不过嘛,隔了段时间,什么羞愧、不安,都会抛之脑后。
说到底,孕育孩子,父亲给的不过一滴精血,唯有母亲十月怀胎心心挂念。
更别提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大多薄情又贪恋美色!
蒋氏生下这孩子,若身体能恢复过来,还能让胤禛记挂,若是身材走样,呵呵,有嘉瑜在,倒不会弃如敝履,可见面……绝对能避则避。
“宜……她,我……”
“爷放心,一会儿我就去瞧她。”宜修点点头,补充道:“我早就让章府医负责她的脉案,用药都是最好的,咱们也不缺银钱药材,孩子一定能平安长大。”
胤禛闭上眼,沉默不语,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就遭此大难……
宜修给胤禛理了理被角,确定人只是闭目养神,便起身离开,进了偏院小阁楼。
章府医并两个学徒等人,在里头忙碌得不休,眼瞧着蒋氏抚着肚子落泪,宜修上前替她擦泪,对着章府医道,“你们先下去吧。”
一眨眼的功夫,小阁楼内的人散了个一干二净,只留蒋氏和宜修相对而坐。
蒋氏心下悲痛,自嘉瑜出生,齐月宾和冯若昭就盼着她给嘉瑜再生个弟弟,将来好给嘉瑜撑腰,如今……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注定一生羸弱。
宜修拂过蒋氏梨花带雨的脸颊,摇了摇头,“此乃无妄之灾,不怪你。话又说回来,你也算和爷同患难,若是好生筹谋一番,嘉瑜将来……”
蒋氏闻言停了泪,满脸期盼地看向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