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后,杨安锦隔三岔五地就到赵家来找杨冬湖玩,俩人拉着赵方初一起,不是上山采蘑菇就是拔笋子。
杨安锦经常去看他哥,在镇上一住便是三五天,富贵人家内宅的事儿被他打听了个遍。
闲来无事的时候几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聊就是一下午,什么张府的公子养了个外室啦,李府的小姐花了五十两银子就为了听个戏子唱戏啦,越说越起劲。
他知道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握的极好,听起来既不让人反感还解闷。而且边说边比划那叫一个生动,听的几人连连啧声。
尤其是朱翠兰,还赞助了葵花子让他边吃边说。
几个人听得上瘾,这要是哪天杨安锦没来,一天过得好像还挺无趣的。
一个月一晃而过,眼瞅着要到了赵洛川下山的日子,杨冬湖时不时的就会去门口看看人回来没有。
可没想到,赵洛川还没回来,倒是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这天刚吃过午饭,朱翠兰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子。
给杨冬湖做完两身衣服还剩下些边角料,扔掉了可惜,不如拿来做个鞋面,有了新衣服配双新鞋刚好。
杨冬湖和赵方初在收拾从山上摘回来的蘑菇,这半个月没少摘,虽然再没遇见过鸡枞,但是其他的蘑菇长得也好,吃起来滋味也是不错的。
王杜鹃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前几日李桂花特意到她家去,跟她说杨冬湖长了本事,卖鱼卖的可火热了,赚了好大一笔钱,又是买肉又是买排骨,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得劲。
王杜鹃听的有些发懵,怎么也不能把赚钱和杨冬湖联系到一起去。
李桂花见她不信,又说眼见为实,让她哪天亲眼去看看,杨冬湖离了她家,不仅没受苦,反倒过的舒坦了。
王杜鹃也没完全不信,上回就听杨春雪说他卖什么山楂赚了好多钱,这回又是说卖鱼赚了好多钱。
她当然想去看个究竟,只是碍于赵洛川那个煞神,王杜鹃实在是不敢轻易去找杨冬湖的麻烦。
李桂花让她不用担心,赵洛川上山去了,已经走了好多天了,这可是好机会,要是等赵洛川回来,可就不好弄了。
王杜鹃转念一想,也是,趁着赵洛川不在,赶紧找个机会去看看,要是杨冬湖真有这赚钱的手艺,那可不能便宜了赵家。
王杜鹃不声不响的站在赵家的院门外,碰巧听到有人请赵河去帮忙去修屋顶,她躲在一旁,生等着赵家唯一的壮丁出了门,才偷偷摸摸趴在门缝里往里看。
第一眼根本没瞧出来坐在那收拾蘑菇的是杨冬湖,脸色不似从前那样难看不说,身上还穿着新做的衣裳,猛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从小富养的哥儿呢。
王杜鹃原本对李桂花的话信了五六分,如今自己亲眼见了,心里便一下信了九分了。
要不是杨冬湖能挣钱,她就不相信赵家能对他这么好,没因为替杨春雪嫁过来被打死就不错了,还能给他做新衣服?
她越想越觉得是真的,嘭的一声一脚踢开门,叉着腰骂道:“好你个丧良心的,要不是旁人说我还不知道呢,有挣钱的法子不想着家里人,倒去偏帮着外人。”
院子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王杜鹃后,朱翠兰蹭的一下站起来,上去就要把她往外推:“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王杜鹃一把扒开了朱翠兰的手,嚣张道:“我今天还就进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又扭过头冲杨冬湖喊道:“你个小贱蹄子,在家里的时候整天摆出一副可怜样,出了门你倒是长本事了,还会做吃食拿出去卖,你有赚钱的法子怎么没想过贴补家里,我白养活你这么大了。”
杨冬湖一看见王杜鹃就来气,让赵方初拉着朱翠兰往后退了两步,自己挡在他们前面:“你是谁家里人?断亲书都已经签了,我跟你家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能不能赚钱都是我自己的本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杜鹃没想到杨冬湖现在学的也牙尖嘴利起来,火气更大了:“断亲算个屁,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得听我的,到什么时候也改不了。”
说着往地上一坐,手使劲的拍着地,哭嚎的更厉害了:“还有没有天理啊,我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到头来连娘都不认了。你这么没良心,那是要遭天谴被雷劈的。你们都来评评理啊,都来评评理。”
这动静实在太大,屋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朱翠兰气急攻心,刚要上去跟王杜鹃对骂,就被杨冬湖拦了下来。
“评理?好,那咱们今天就评评这个理。”杨冬湖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说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可你是怎么养的?生下来就要把我丢河里淹死,要不是奶奶把我抱回家,我早就死了,这就是你说的养大?刚生下来我没死成算我命大,可你一口奶水都不愿意喂我,宁愿去喂邻居家的孩子,这是你说的养我?”
杨冬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这些事他不是亲身经历,光想一想就觉得喘不过气,何况死了的原主呢。
“我从来没上过桌吃饭,也没穿过新衣服,甚至连睡觉都是挤在了羊圈里,你管这叫辛辛苦苦养大?三天两头不是棍子就是巴掌,我身上的淤青从没间断过,这就是你说的辛苦吗?”
王杜鹃都不怕了丢人杨冬湖怕什么,他今天非撕开王杜鹃那黑心的面皮让所有人都看看。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大杨庄的人都知道。
不是同一个村子,若不及时澄清了,赵家庄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想呢,他自己倒无所谓,不能连累了朱翠兰一家的名声。
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是妇人,都是做母亲的心肠软,听见这样的事心里多少都有些怜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就是就是,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娘的,我看呐肯定不是亲娘。”
“就是就是,哪有当娘的能这么狠心。”
“太可恨了。”
王杜鹃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脸憋的通红:“你们知道个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用不着你们插嘴。”
说完又恨恨的盯着杨冬湖:“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你说是就是了?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生的,没有我就没有你,赡养父母天经地义,你一辈子都得听我的,否则我就去县衙里告你,把你抓到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