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做的饭简单,杨冬湖拿鸡蛋换鸭蛋的时候还记得给奶奶留了两个,家里的鸡每天都能得两个鸡蛋,今儿吃完了明儿的还能续上。
蒸鸡蛋好吃但架不住成天都吃,杨冬湖补了这么久早就有些厌烦,悄悄地把自己每天的鸡蛋都省掉了。
村里有磨豆腐的,离得不远, 把小葱切碎在滴两滴香油,和白嫩的豆腐拌一起滋味儿也挺好。
还有清炒的丝瓜放了些许猪油,虽不见肉沫但吃起来有肉香。
小狗还小,吃的也不多,杨冬湖找了个碗给他俩当饭盆,用菜汤泡了些白馍馍给它俩吃。
今儿去换鸭蛋杨冬湖是为着杨冬湖答应了张宝瑜要给她做糕点吃,想用来做蛋黄酥所用,明儿就是该送糕点去镇上的日子,正好今儿做好明天一同送去。
还有赵洛川去山上一走就是好几天,天热东西耐不住放,但是用大锅烙出来的一种干饼子还比较耐放,也顶饿,自从入了夏,赵洛川带的最多的就是这饼子。
赵洛川说的急,又赶上要做饼子,吃过饭杨冬湖连午睡都省了,赵方初拿了钱办事得力,知道他忙不过来,自觉揽过了做糕点的活儿。
蛋黄酥分外皮内陷和蛋黄,鸭蛋只用蛋黄,把鸭蛋白黄分离以后 ,蛋黄先洒上一层的白酒,土窑都是提前烧热的,放到土窑里先烤一会儿,烤出蛋黄外头有些油亮就行,不用太久,要不然吃起来就不香了。
外皮一样分油皮和水油皮,赵方初做桃花饼的时候一块就揉了出来,杨冬湖只要做内陷豆沙就行。
红豆提前泡了一晚已经软和不少,放到大锅里煮到皮肉分离,用手一捏酥软的状态就可以。
赵方初有了活儿干,烧火的只能让赵洛川来帮忙,本来外头就热,屋里还点着火,没一会儿三人浑身就已经湿透大汗淋漓的。
杨冬湖实在受不了,从锅里刮出来的红豆用纱布包好了躲出厨房,到廊下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将豆子揉搓细腻,用纱布过滤了干壳,剩下来的就是豆沙。
豆沙裹好蛋黄,再用水油皮包裹紧,蛋黄酥不用做什么太花哨的样子,团成圆形上头点些搅散的鸡蛋液,再撒些黑芝麻,烤出来后顶上一层镀着金灿灿的。
这不是给食楼送的点心,没必要做太多,一共只做了七个。
他分出来四个单独装着等明天给张宝瑜送去,剩下的三个用刀切了一人分一块尝尝鲜。
杨冬湖给出去之前还担心着,好在他能做出来这样新奇的东西赵家人一点儿奇怪都没有,老太太吃着也只是温和笑着夸了好吃,没像之前那样问什么。
这么一忙活儿天就有些晚了,今儿多亏了赵方初,给食楼送的糕点全是他做的,喝了酸梅子水解渴以后,杨冬湖还说要给他涨工钱。
傍晚时分,屋后靠近河边的地方迎着河面吹来的凉风最爽快,河面上铺满了半边天的橘红色晚霞,像染了胭脂似的,似羞红脸的大姑娘。
他们在这边院里忙活,朱翠兰便自己备好了晚饭,把桌子抬在院子外头,这会儿的日头一点儿都不晒人,门口一排大树底下有不少抬出来桌子出来吃饭的人。
朱翠兰掺着丝瓜炖了最后一点儿的腊肉排骨,加上用蒜调出来的蒸茄子,晌午的鸭蛋白不好浪费,炒了一盘子鸭蛋白炒青菜,加上朱翠兰腌好的小咸菜。
菜种类不多但分量大,朱翠兰下午才蒸的白面馍馍又大又暄,饶是赵洛川分量大,两个吃下去也就差不多了。
赵家就算是炒素菜也放猪油,菜汤里油水都大,白馍吸满汤汁吃起来比菜还香,小狗围在桌子底下吭吭唧唧的要饭,杨冬湖把白馍分成小块儿给它俩分着吃。
有路过人同朱翠兰打招呼,是一个平日里还算亲近的婶子,说话嗓门也大,远远的就开始喊:“翠兰,吃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哪有,随便吃点儿,你吃了没,坐下一起吃点儿?”
朱翠兰笑着给她让出来个位置,不过只要不是脸皮厚的人,听出来这是客套话,哪有真的一屁股坐下就不走的,那婶子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家里做好了,等着回去吃呢,你们吃你们吃。”
“哎,哎,好。”
朱翠兰送走了婶子,回身给老太太夹了块能吃的动的腊肉:“老太太你多吃点儿,等会儿在添碗汤。”
“哎。”
这会儿朱翠兰才想起来问赵洛川,既然婚期将至,是不是该跟村里人都说说,这会儿还不算晚。
这里农忙分两茬,春忙小麦再忙秋耕,九月也是忙碌难休的时候,得提前跟人打声招呼才不算失礼。
赵洛川咽下嘴里的稀饭,点点头道:“我今儿跟冬湖说过了,不过我明儿就得走,还得烦请婶子在村里帮我招呼一声。”
只要是办红事儿,都算是喜事儿,再说赵洛川与杨冬湖也是第一回,比着旁人也不差什么。
“那行,这两日做的喜被该拿回来了,到时候我跟村里人说说。”
朱翠兰心里高兴,又给杨冬湖夹了块排骨:“你那嫁衣我给你快绣好了,回头你试试,不合适还来得及改,我给你做过好几回衣裳了,身量我都清楚,不会差多少,九月刚添寒凉,里头还得穿衣裳呢。”
当着这么多人说婚期,杨冬湖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倒是赵方初大咧咧的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婚期?谁啊?我哥不是明年三月吗?”
“不是方宇,”朱翠兰笑笑:“没跟你说过,大川要跟冬湖成亲呢。”
“啊?”赵方初惊诧道:“大川哥跟冬哥还要成亲?那他俩还不算是两口子?”
他有口无心,但当初那事儿说起来总让人伤心,朱翠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去,你瞎说什么,他俩怎么不是,这不是大川觉得亏待冬湖,想补偿他的吗?你不懂别瞎说。”
她下手重,赵方初先是吃痛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冬哥,你别生气。”
杨冬湖现在日子过得好,早就把之前的事儿忘了,这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笑着摇摇头:“嗐,这有啥可生气的,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主要是老太太与儿子决裂,终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一听话不免又想起来以前的那些糟心烂事。
老太太叹息一声:“冬湖命苦,哥儿没真的过明路就跟了汉子,总归会被别人背后说道一二,但是那时候冬湖只有那一条活路,要是不走只能一头碰死,我想想心里也是难受,但冬湖现在过得好谁都看得出来,成不成亲也不耽误什么,这费钱又费功夫,不是太麻烦你们了吗?”
“奶奶,我不怕别人说什么,就是因为冬湖前头过的太苦,所以我才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不能叫他跟了我却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穿过。”
赵洛川放下碗筷,从桌子底下攥住杨冬湖的手,语气越发坚定,继续道:“奶奶,我知道您心疼冬湖,没有人比您更希望冬湖过的好,我和您的愿望是一样的,我知道因为外头的流言所以您怕冬湖在我这儿受委屈,但是咱们相处这么久,您别拿我当外人,我相信您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对冬湖真心的不能再真心了,关于冬湖的从来没有麻烦事儿,这还只是成亲,以后他得到的只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