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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落了雪,不算大但也洋洋洒洒的下了整夜,早上起来也不曾停,路上积了一层雪,这样的路其实远比下雨时的泥泞要好走的多,他们出来的早,那些雪还没被踩的湿滑,只要小心一些,人坐在上头也很安稳。

板车上除了拉着猎物,还有杨冬湖给草儿带的肉和菜,连手捂子他都多带了一个。

食楼里如今杨春晓干的越来越起劲儿,她手脚麻利,从不偷奸耍滑,厅堂后的小院里有一间独属于她的屋子,掌柜的借给她住不收租金。

杨冬湖自从有了身子还是第一次往镇上来,杨春晓一见到他还惊诧,随即便把早已准备好给娃娃的东西拿给了他。

刘家村子偏镇子的西北方向,路程与回赵家庄差不多,杨冬湖没在镇上多待,卖完了猎物赶着车子乘着风雪而去。

杨冬湖带上了那条狐狸围领,身上多加了件衣裳,虽然看着有些臃肿,但是雪天里也不觉得透风,最是暖和不过。

可能是为着下雪的缘故,路上人并不多,他们一路走过离镇子三里开外路上就已经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白茫茫的天地连成一片,远远的根本分不清。

刘归远的老宅子赵洛川知道在哪儿,以前还没有刘归远的消息时他没少往这儿跑着打听消息,是以他摸得门清儿,根本不用问人。

刘归远是独子,没有兄弟姊妹,草儿依旧把刘归远的消息瞒的严严实实,没叫刘家二老知道,只说他在外头有了活计,现在正在外头挣钱呢,过不多久就回来了。

草儿自己也是一穷二白,这么多年在镇上没少受磋磨,可手里却没有攒下银钱,李尚才心里变态,没少买那些千奇百怪的玩意儿让草儿取悦自己,但是为了防止他跑,从来没给过现银。

草儿能脱了奴籍实属不易,那些东西腌臜,他脱了身才不屑那些东西,不过他刚被卖进窑子还没遇到李尚才接客之前,那儿的老鸨为了能让他卖出更高的钱,也给他买过几件首饰。

虽然都不是干净的东西,但草儿知道自己没有一技之长,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便偷偷留了几件,现在正好能拿去换钱贴补刘家二老。

首饰有限,在草儿还没有能力养活一家人之前,还是要省着花才行,要不然刘家老两口年纪大了,有个头痛脑热的连看病钱都出不起。

刘家院门比旁边的人都要破落一些,刘归远在的时候他勤快,门户头看着都要好很多,不过现在家里没个汉子,只有刘老翁一个年纪大的老汉,身上还有病痛,根本没心思收拾这些,光是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杨冬湖到的时候草儿才拾了柴火,木头被雪打湿,虽然只湿了表面,但烧起来也是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疼,锅里热着糟杂面饼子和一小碗鸡蛋,他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要出去买些肉回来,毕竟是冬至之日,吃些饺子意头好。

家里多个人就多一份生气,刘阿嬷从锅里盛出来稀饭,在堂屋门口叫草儿进去吃饭。

“草儿,快进来,外头落雪冷的慌,先吃饭,吃完了我跟你一起弄。”

草儿直起腰,忙活了一早上身上还有些汗津津的,他拍拍手回道:“哎,我这就来。”

院门挡不住什么,外头里头一样能看见,杨冬湖也没敲门,从板车上下来挥着手臂高声呼喊:“草儿,我来看你啦!”

赵洛川在他身后用手虚虚的扶在他的腰侧,以防他不慎摔倒。

草儿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他俩十分高兴,赶紧开门让人进来:“你俩咋来了,这大雪天的你还往外跑。快进来,进去说。”

“嘿,不碍事儿,这一路都是坦荡荡的,好走,今儿不是冬至吗?我来看看你,”杨冬湖挥手让赵洛川把板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呐,给你带了肉,留给你包饺子吃。”

这么一大块肉有些人家就是过年也不舍得买这么多,从山上打回来的野鸡子也拿了一只,现在天冷,用来熬汤最能暖身子。

“这太多了。”

“哎呀不多不多,你拿着吧,我还给你缝了个手捂子呢,就是我的绣工不好,针脚不平整,你别嫌弃。”

草儿失笑:“怎么会,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刘阿嬷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大好使,眯着眼睛看外头,却怎么也看不清,咳嗽一声问道:“草儿,是谁来了?”

“阿嬷,是我的朋友,”草儿扶着杨冬湖进屋,赵洛川高高大大的跟在后边,他一进屋给堵住不少光线,给二老吓得不轻。

屋里还算宽敞,赵洛川也觉得自己有些碍事儿,便朝旁边站了站。

刘阿嬷反应过来后又慌着给二人搬凳子,草儿快她一步,先把她扶着坐好,才拿了凳子叫人坐。

二老虽然不认识他俩,但也很热情,刘阿嬷看杨冬湖还带来这么多东西,颇有些不好意思收下。

“草儿的朋友,常来家里坐坐就行,不用拿什么东西。”

“应该的。”杨冬湖笑笑:“我们和草儿还有归远都相熟,归远被琐事儿绊住了脚来不及回来,我受他的托付过来看看你们,这东西都是他让我带的。”

“哦,跟我儿子也相熟,好,真好,”刘阿嬷听见刘归远的消息笑的更加灿烂:“他让你们来的?他还说什么没有?今儿冬至他也赶不回来吃饺子,在外头过得苦不苦?草儿跟我说他过得好,能挣钱,那也该回来看看啊,草儿多好的孩子,在家里受累照顾我们两个老的,他怎么不回来外头说草儿可不好听,你让他回来,让他回来给草儿个名分。”

刘家二老有快一年没见过儿子了,心里怎么能不想念,草儿跟他们说的都是好消息,可再好也没有自己亲眼看着放心。

刘阿嬷说着说着还有些伤感,她生刘归远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二十多年过去,现在头发都花白一片,除了草儿,杨冬湖是第二个说认识刘归远的,她思念心切,话忍不住就多了许多。

草儿越听心里越难受,眼眶也是红红的,他怕老人家担心,背过身悄悄抹了抹眼泪。